|
一線之隔 試閱 |
|
|
|
在我們彼此之間,存在著一條誰也看不見的線。
那是絕不可能跨越的界線。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 00 一大清早,粟田口的短刀們早已活力充沛。他們總是比打刀、太刀亦或是同刀派的脇差兄弟都還要有活力,時常能在本丸的任何角落聽見他們嬉鬧的聲音。每當審神者遇見活蹦亂跳的他們時,總會讚嘆一句:「小孩子就是充滿活力吶!」 當然,今天也不例外,除了幾名跑去廚房幫忙燭台切的短刀、以及在長谷部房裡幫他一起算錢的博多之外,剩下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跑到庭院裡——還拉著剛睡醒不久的鳴狐與一期一振出來,想讓身為較年長的兩人教他們一些特殊技藝。 「倒立嗎?吾輩和鳴狐對此多少有些了解唷!就讓我們來協助各位吧!」 代替鳴狐回應他們的是少年肩上的狐狸。牠也是經常和短刀們一起玩耍的成員之一,自然也和他們十分親近。而鳴狐身為他們的「叔叔」,也理所當然的答應姪子們的要求。 「哇——太好了!」見鳴狐點頭表示答應,亂藤四郎高舉起雙手歡呼道,接著轉頭詢問他們的哥哥,「一期哥呢?一期哥會嗎?能教我們嗎?」 海藍色的眸子睜得圓大,那表情在一期眼裡是那樣的閃閃發亮、充滿著期待,然而他卻垂下眼簾,面有難色地眨眨雙眼,「我……我對這個不太了解呢……」 「既然這樣,大哥要不要乾脆一起學學看呢?」一旁已經開始暖身的藥研挑起眉、揚著他特有的笑容問道。 但一期仍是搖頭,苦笑著,「不,我在旁邊看你們練習就好了……有些技藝我是玩不來的。」 一期在技藝上並不擅長,這件事情他們是知道的。所以很多時候,他都只坐在旁邊看他們練習,除非是單純的嬉戲才會參與。這些他們都心知肚明,但有時卻還是希望哥哥可以試著和他們一起玩……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會勉強他就是了。 「啊、既然這樣的話,一期殿要不要幫忙扶著短刀殿下們的雙腳呢?只需扶著便好!」 「扶著腳嗎?唔、這倒是沒問題呢。」 沒有思考太久,他回答道。畢竟他也很珍惜與弟弟們一同玩耍的時光。 「耶——那一期哥來扶我扶我!」 「啊!不行啦!要輪流不能獨佔!」 「那大哥先來扶我好了。」 「『藥研不准偷跑——!』」 看著弟弟們嘻鬧的模樣,他不禁噗哧地笑了出來。不過正在「爭奪哥哥」的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僅有在他旁邊的鳴狐發現而已。 然而少年也只是眨了眨眼、與肩上的狐相視而笑罷了,沒有再多做任何的反應。 在「一期哥爭奪戰」結束之後,他們才開始今天最主要的目的。而就在這時,一期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重重地落在廊上,疑惑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便發現長谷部一臉凶神惡煞的走過。那眼神就像能殺人似的,讓人退避三舍。 「啊、是長谷部殿。」他習慣性地向對方打招呼。而就在他出聲的下一刻,長谷部霍地停下腳步,並且轉頭瞪過去,讓他頓時心裡一驚,「請、請問……?」 只見對方踏上草地,筆直地朝著他走去,「一期一振。」 「是、是?」 由於長谷部的表情實在太過嚇人,以至於他緊繃起身子,深怕自己冒犯到對方。 「……你有看到那個叫鶴丸國永的混蛋嗎?」 沉默了半晌,直到長谷部臉色鐵青地撫上抽痛的額角並向他詢問之後,他才知道對方如此氣憤的原因為何。 「我……」 「鶴丸嗎?還沒看到他耶。怎麼了嗎,長谷部?鶴丸又幹了什麼?」 雙腳落地的亂藤四郎拍平裙子搶先回答,順道問了下這次鶴丸的新傑作是什麼——能讓長谷部生氣到這麼恐怖的地步,肯定不容小覷。 「……那傢伙趁我在跟博多對帳的時候,把我準備給主上的甜品偷走,還在我的公文上亂塗鴉……」嘆了口氣,長谷部一手撫上肚子,臉色就像吃到過期食物一樣難看,「那是我待會要上繳給主上的公文啊……要是等會兒主上不高興怎麼辦……啊、胃好痛啊……」 「哇啊,有夠慘烈……塗鴉的部分主上應該不會說什麼啦,至於甜品……長谷部你是買了什麼啊?」 「該不會又是萬屋那間人氣超高的豆沙餅?」 「……對。畢竟主上非常愛吃那一家的,所以我這次特地去排了好久……」回應猜對的藥研,他這麼回答。回想起自己對審神者的滿滿用心被鶴丸一手摧毀,長谷部又更加盛氣的咬牙切齒,「可惡,我一定要把鶴丸那傢伙給揪出來……!」 「……鶴丸殿的惡作劇,原來那麼的……唔、充滿惡意嗎?」 在一旁沉默許久的一期一振倒像是不了解事情原委一般,納悶地開口。聞言,大家也都沒有太過驚訝,也沒有對這句話感到驚奇。 「嗯?沒有哦、一期哥!鶴丸那些舉動純粹是他的愛好……雖然很多時候都太超過就是了。」 「啊啊,這就是鶴丸老爺的作風,沒有什麼惡不惡意,只有他想不想玩罷了。覺得無聊就在本丸裡東鬧西鬧;玩膩了就找別的樂子或賴在寢室裡打滾。就是個令人捉摸不定的人。」 「原來是……這樣子嗎?」 聽著亂跟藥研的說法,一期才似是了解的說。同時,他也懊惱地抿了抿唇,暗自告誡著自己不該擅自對他人產生偏見。 「雖然鶴丸殿平時都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在關鍵時刻仍是會認真起來的。」於後頭聽著他們對話的平野也出聲說著,「記得上次於戰場時,即便面對眾多的敵人,他都能出奇不意地將之擊退,是個厲害的人。」 「……你會這麼好奇也是理所當然的,一期一振。畢竟你才剛來到這不到一星期,自然不會這麼快了解那個混——鶴丸國永的作風。」撫著自己的肚子,氣色稍微好轉的長谷部拍了拍他的肩,「待在這裡久了,總會有一兩次是被嚇到氣瘋的,所以你也小心點別中了他的招……這是長期受害者對你的一些忠告。」 「好、好的……?」 長谷部的說法讓他感到一絲毛骨悚然。但聽他這麼一說,一期一振又更加混亂了。明明都是在說鶴丸國永這個人,卻有著各式各樣的說法,彷彿說的不是同一個人般。這讓一期一振倍感疑惑——鶴丸國永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越是聽著,他就越好奇。 他是六天前受到審神者的召喚,才在這座本丸裡甦醒過來。經由當時的近侍帶領著他、向一頭霧水的他說明付喪神的存在以及他們為何而甦醒,再帶他熟悉這個今後是他歸屬的本丸。 在期間,他也注意到本丸裡已經有相當多的刀們比他還要早抵達,也早已習慣在這裡的生活了。就連據說是召喚不易、且是他舊識的三日月宗近,也早已到達了。 理解到自己其實是來遲許久的其中一把,他頓時像換了個人似地,變得十分積極。迅速吸收近侍的解說、牢牢記住本丸的各樣設施及用途,不出半天,他就對這裡已有相當程度的了解。 隔天,被審神者編隊至第四部隊的他也在短短三天內創下不錯的成績,實力突飛猛進,直至現在已達四十級了。 然而這樣的他,除了弟弟們與鳴狐、還有幾名時常會遇見的人以外,他對於其他同伴卻沒有什麼交集。只記得每個人的名字、遇到時也會小聊幾句,剩下的他都沒有特別去關注,更別提他對誰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他在專注於提升能力的同時也疏忽了人際關係。 不過記得有一次,當他跟著第四部隊的其他成員準備出陣時,卻被身後忽然竄出、以極大音量大喊的白髮青年嚇了一大跳。當下的他毫不猶豫的朝對方怒斥了幾句,而對方也察覺自己做錯了事、連連道歉著。但當時惱怒的他卻沒有發覺對方的歉意、不斷的語出斥責,直至鶯丸出言制止及緩和氣氛後才得以停止。 後來他才知道,那時出聲嚇他的人叫鶴丸國永,是名以嚇人為樂的青年、同時也是當前第一部隊的部隊長。 也是在他聽見這名字之後,才驚覺自己居然對曾和他共處三百年的青年如此失禮,雖然一開始確實是對方有錯在先,但他自己也是指責的太過火些……在那之後他徹底的反省一番,並打算找一天向對方道歉。 但沒想到他再也沒碰見鶴丸了。 也不知是任務繁忙亦或是自己的行程剛好和對方錯開,打從那次以後他就沒有再遇到對方了,但卻常常在他未見著鶴丸的身影時,聽見對方玩鬧的大笑聲在本丸裡迴響。這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而到現在,他都還未見過對方第二次。 「一期哥?一期哥——?」 亂的叫喚聲將他從回憶的沼澤裡拉出來,他連忙回過神,「嗯?啊、怎麼了嗎,亂?」 「呣……沒事啦,只是看一期哥在發呆,連長谷部跑走了都沒反應,所以就想知道你在想什麼啊——之類的,嘿嘿。」 「咦?」經弟弟這麼一說,他才驚覺那名臉色鐵青的青年早已不見蹤影,「長谷部殿走了嗎?」 「是啊,剛才博多跑來找他去萬屋,說是要再去排隊買豆沙餅。然後長谷部就抱著博多『咻——』地跑走了。」拍掉掌心上的泥土,亂淘氣地笑了笑,「長谷部的機動值真不是蓋的!完全來不及看到他跑走的身影!」 「……這樣啊。」也不是沒見識過長谷部全力奔跑的速度有多猛,光是回想起對方奔跑的模樣,一期便忍不住顫抖了下,「那我們就繼續練……」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爆發出來的哀號聲與奔跑聲響徹本丸,讓在場所有人著實嚇了一大跳,當眾人正納悶著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時,接著又聽見另一道聲音緊接在後。 「啊哈哈哈哈!嚇到了嗎——嚇到了嗎——!」 …… 「又是鶴丸老爺啊……」 急忙讓雙腳著地的藥研在聽見那聲線與笑聲時抹了把臉、嘆了口氣,只覺得剛才慌張的自己像個白癡一樣。 「不過另外兩個聲音……是不是五虎退跟秋田啊?!」 分辨出受害者聲音的亂驚呼了一聲。當然,身為兄長的一期一振又怎麼可能會聽不出來呢?在聽見那兩道重疊的哀號聲時,他就已經緊繃起身子了。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之後,他快速地動身往長廊的方向直走過去。 「喂、大哥!」 「沒事的,我去去就回,你們繼續練習吧。」 只是對著藥研回以一抹淺笑,他踏上沿廊,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前去。 望著逐漸遠去的背影,藥研一臉困擾的撓了撓頭,「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沒事啊。」 咕噥一聲,他們之中也沒人打算追上去。反正也不會出什麼事情,那麼再擔心也只是多餘的。 「『哇啊啊啊——一期哥——!』」 「欸、等、一期一振——唔哦!」 「碰!」的一聲巨響取代先前的聲音,讓原本待在寢室裡不想理會的刀們都好奇的探出頭來觀望,而待在庭院的藥研等人則是在聽見那聲巨響後,頓時感到莫名擔憂。 ……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無心繼續練習的他們互看幾眼,以眼神交換著彼此的想法。 亂,你覺得?——藥研對著亂使了個眼色。 唔、聽起來好像單純只是鶴丸跌倒的樣子?——亂回眸望向藥研。 我也……這麼認為。——平野的視線在他們之間游移。 那麼是毋須擔心的意思嗎?!——鳴狐肩上的狐狸感到疑惑。 吶,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去看看?——厚鑽入他們之間的對話問著。 哎、過去了不就代表我們不相信一期哥嗎?——亂皺了皺眉。 啊,原來是這樣…… 「那個是……鶴丸殿嗎?」 「『嗯?!』」 前田的話讓他們猛然回神,異口同聲地驚叫。朝前田所指的方向望去,確實看見了臉上掛著鬼面具的鶴丸自轉角處彎過。他一手緊揪著胸口的衣料,腳步急促又搖晃的經過他們眼前,卻沒發現到他們的存在,只是一味的想要離開——就像是想逃離什麼一樣。 「……剛才他就是帶著那個面具去嚇秋田跟五虎退的嗎?」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亂,但他注意的地方完全不對,讓藥研無力地垮下肩,一臉被打敗的樣子。「不、我想重點應該不是那裡……」 「吶,你們不覺得,剛才的鶴丸老爺……有點奇怪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