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ight is still Yo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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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Deku,讓你錯過末班車了。」 揚著笑容,他那輕佻的眼神之中明顯帶著愧疚。而身旁的他卻毫不在意地搖搖頭,反倒是勾起極其單純的笑靨,率直的目光倒映在他的眼裡。 「是我沒有注意到時間的關係,洛迪不用道歉啊。」 「……但這反而讓你得走一大段路。」 「如果要這麽說,洛迪才是那個要走一大段路的人吧?」 畢竟在這之後還得走回去。 被這麼一反問,他就好似無話反駁一般,張了張嘴欲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放棄地抓著腦袋,拿對方沒轍地長嘆一口氣。 將那些反應全部收進眼底,他有些竊喜地傾洩出細微的笑聲。 走在晚間的街道上,昏黃的路燈照亮著夜裡的道路。他備感新鮮地欣賞周遭的異國風景,那不同於故鄉的景色更是讓他著迷地東張西望。 「總覺得,好像在夜遊一樣。」 墨綠色的眼裡閃閃發亮著,綠谷出久深感新奇地朝他湊近,像個孩童一般,綻放著純真的笑靨。 身旁的洛迪.索爾則好似多了一個弟弟般,感到可愛地勾起嘴角。為了壓下笑出聲的衝動,他的嘴角弧度有些扭曲。 「你是小孩子嗎?」 不過,他最後還是忍不住嘴角失守,噗嗤一聲地將吐槽的話語脫口而出。 一旁的鳥兒也彷彿顫動著笑意,咯咯歌唱著。 ☪ 雖然不是初次走在這個國家的街道,眼前的街景仍然吸引了綠谷出久的目光。 回想起來,他對這些景色的印象大部分都是在白天、亦或是夕陽餘暉下的情景,鮮少有夜晚的畫面。或許是每一次的來訪,那些傍晚時刻的風景都是在車窗外呼嘯而過的關係,使得他幾乎沒什麼機會能好好欣賞這個國家的晚間風情。 待在洛迪.索爾的家中——那座落於大橋下的移動式住宅車裡,他和索爾一家人一同用過晚餐、與戀人的弟弟妹妹玩耍、在他們的好奇心之下分享日本英雄的故事,以及自己在學校的訓練期間所遇到的趣事,連同歐爾麥特的話題也讓他們感到新奇有趣地兩眼發亮。 然而,當綠谷出久幫忙兩名孩童就寢入睡、準備到城裡搭公車回到自己住宿的旅館時,卻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而他也十分不巧地錯過了末班車。 實在無計可施,帶他到站牌的洛迪.索爾歉疚地撓著臉頰,決定作為帶路人陪綠谷出久一起走回去。畢竟他也沒有意識到時間、讓對方一個人回去也很過意不去。 只不過,綠谷出久其實並不在意這些意外。畢竟這也是一個機會,能讓他好好欣賞晚上的奧塞翁究竟是什麼樣的風景。 不同於白天的繁榮、不同於午間的熱鬧,夜晚也有專屬於自己的異國風情。而這在綠谷出久的眼裡,無疑是備感新鮮的景色。 「……Deku,我先說一聲,奧塞翁跟日本可不一樣,危險的傢伙到處都是喔。」 或許是綠谷出久到處張望的模樣讓他有些不放心,洛迪.索爾姑且還是提醒了句。就算對方是他最可靠的英雄,此刻在他眼前的表現卻彷彿多了一個弟弟般,身為一家的長子,洛迪.索爾實在按捺不住擔憂的心情,儘管他知道綠谷出久可能不需要他的提醒。 「嗯?嗯!洛迪也要小心點喔,走夜路的時候都必須小心提防呢。」 「……」 綠谷出久關心的話語和溫柔的笑靨讓他感到些許溫暖,但同時,他也因為被對方叮嚀而五味雜陳。 這傢伙真的有聽懂嗎?——洛迪.索爾與落在綠谷出久頭上的皮諾對上目光,然而作為反映他真心話的搭擋,也只是同樣不解地與他乾瞪眼,得不到一個正確答案。 想必綠谷出久一定明白他出聲提醒的用意。從他不斷勾著自己的胳臂、好讓他們遠離在酒吧外喝酒喧嘩的酒客們的舉動,也一定能察覺到洛迪.索爾的意圖,只是綠谷出久因為初次見到夜晚的奧塞翁而飄忽不定的樣子,總是讓他放不下心。 洛迪.索爾癟了癟嘴,最後還是忍不住吐出嘆息,放棄掙扎一般抓了抓腦袋。 「吶,Deku。」 「嗯?」 灰黑色的眼底倒映出對方回應的目光,洛迪.索爾挑起眉、揚開嘴角,與自己的搭檔一起露出饒富興味的笑靨。 「乾脆真的去夜遊吧。」 彎進建築與建築之間的巷子,走在分支道路的其中一條小徑。由於以前的工作,早已摸透城裡每條路線的他游刃有餘地穿梭在錯綜複雜的路徑當中,像極了城鎮裡的老鼠。 嘴上說是夜遊,實際上也不過是稍微繞一些路,他們的目的地還是在同樣的方向。但,既然要夜遊,就別走那些大家都知道的街道,走一些沒人知道的小路不是比較有趣嗎? 洛迪.索爾是這麼想的,一方面是覺得就這樣帶綠谷出久走著大街道回旅館有些無趣,一方面是路邊喝酒喧嘩的酒客們實在太多了,若是一不小心被捲入哪個發酒瘋的現場就不好了。 雖然暗巷也可能存在潛藏的危險,但是以洛迪.索爾長年的經驗,他知道哪些地方是敵人絕對不會出沒的地點,就算要避開他們也是小事一樁。 即便對奧塞翁的大街小巷瞭若指掌,他也是第一次體驗這種像探險一樣的夜遊,彷彿孩童時期的純樸情感湧上心頭,在他和綠谷出久之間粉紅色鳥兒更是按捺不住興奮地鳴唱著。 「原來也有這種地方啊。」 看著建築與建築中間的小型噴水池,綠谷出久有些訝然地瞠圓雙眸。但也許是自覺這裡和方才的道路不同,所以稍微將聲音壓低了一些。走在住宅間的小路讓他依舊感到新奇地到處張望。 方才的寬闊街道就像是欣賞奧塞翁的外在繁榮,而走在偏離主要幹道的住宅區道路上,就恍如在品嚐奧塞翁的日常一樣。對綠谷出久來說,不管哪一種都十分具有魅力。 「是啊,奧塞翁的街景風情,可不是只有剛才那些大街道喔。」 「感覺真的是夜遊了呢。」 「啊,這下Deku也變成壞孩子了吧?不行啊——明明是個Hero——」 「咦……本來也不是什麼好孩子啊。」 對於洛迪.索爾的咯咯調侃,綠谷出久也只是撓撓臉頰,垂眉苦笑地坦承接受。想起自己曾因為衝動而多次無視了長輩的叮囑,讓自己受了許多傷,那確實說不上是好孩子的行為。只不過他這麼乾脆地接下他的玩笑,反倒讓洛迪.索爾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一直都在當好孩子,可就看不見這些風景了。」 「……是啊,連公車的車頂都搭過了,的確說不上是好孩子吶。」 「呃、那個是逼不得已……」 是、是——他隨意地揮揮手打發對方那欲想解釋的話語,洛迪.索爾兩三步地跨上眼前的石階,讓綠谷出久只能看見自己的背影,而沒有注意到他有些泛紅的雙頰。 儘管對方的那句話是完全無心的,在洛迪.索爾聽來,那就好似在說——他的一切選擇都是出自心甘情願,連同選擇他的時候也是。 洛迪.索爾稍微慶幸現在是夜晚時分,涼爽的氣溫能夠降下那升起的燥熱、在夜裡也不容易看見他臉上泛紅的色澤。 而就像是要掩飾害臊一樣,他下意識地將雙手插進口袋,在綠谷出久看不見的角度露出一副需要調適心境的複雜神情;三步併作兩步地在階梯上踩出節奏,恍如想從對方的眼前逃開,卻又不願與對方拉開太遠的距離。 「對了,洛迪。」 「嗯——?」 聽見對方的呼喚,他這才停下走上階梯的腳步,以慵懶的聲音回應道。 「那個……我們現在,是要去什麼地方嗎?」 綠谷出久撓著臉頰,看著腳下明顯是走向某個建築頂樓的階梯,他有些困惑地問道。畢竟此時他們的路線,顯然已經偏離了一開始所說的「繞路」。而洛迪.索爾則因為他總算發現到異狀的提問,有些狡黠地勾起輕佻的笑靨。 「太晚發現了吧,Deku。英雄可不能在他人的面前這麼沒有防備喔。」 「唔,你對我來說不是『他人』啊,洛迪……」 「我說你啊……」 雖說他們是兩情相悅、正處於交往中的關係,但是像這樣毫無自覺地給予衝擊,洛迪.索爾實在是招架不住。也正因為綠谷出久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彷彿一切反應都是渾然天成的一樣,才更讓他沒有辦法說出指摘的話語。 明明幾分鐘前還那樣的天真爛漫、好似自己多了個弟弟一樣,此刻那自然而然的話語卻將兩人之間的關係再次擺在他的眼前,鮮明得難以忽視。洛迪.索爾習慣性地抓了抓腦袋,最後還是在綠谷出久納悶的目光下吐出嘆息,索性直接帶過這個話題。 「算了,總之——」 加快向上的腳步、踏過最後一個階梯,洛迪.索爾躍上建築的樓頂,好似踩著輕盈舞步般旋過身子,他漾起得意的笑容,拉著綠谷出久的手,讓兩人能夠一起沐浴星夜。 「這裡,是只有壞孩子才知道的秘密景點喔!」 在高掛於夜空的月亮之下,他的笑靨有如璀璨星點一般,耀眼無比。 ☪ 眺望著眼前的風景,夜晚的奧塞翁在他的眼底閃閃發亮著。 整齊排列的昏黃路燈在街道上點亮出一條又一條交錯的光亮,為漆黑的城鎮帶來不遜於月光的明亮。寥寥車輛伴隨著厚重的引擎聲漫步於車道,穿梭於燈火照明之間;酒館裡的喧嘩聲在寧靜的夜裡格外響亮,光是聆聽聲音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熱鬧氛圍。 和綠谷出久一同坐在樓頂的邊緣,洛迪.索爾在一旁欣賞他那滿是驚豔的神情,忍不住嘴角失守地傾洩出細微的笑聲。 回頭想想,也許是自己太過習慣身為英雄的他了。 對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對前所未見的景色備感新鮮,一般而言,這是極其普通又自然的事。只是他過於習慣那個忘我地闡述著夢想、朝著目標付諸行動的綠谷出久了,才會認為眼前展現出好奇的他比以往還要年幼。 事實上,應該是相反的。 習慣了成熟的他、卻忘了對方不過是與自己同年齡的少年。就和曾幾何時遺忘了童心的自己一樣,為了目標而成長,真正的自己卻是比想像中還要稚幼。 剎那間,那倒映在洛迪.索爾眼中的一切,突然變得十分惹人憐愛。他稍稍朝著綠谷出久湊近一些,若有似無地與那些許粗糙的指尖相互觸碰。 「……吶,Deku。」 「怎麼了?洛迪。」 「你喜歡嗎?奧塞翁的景色。」 「嗯?嗯,當然!」 不假思索地予以肯定,綠谷出久揚起率直的笑容,目光遙望著展開於眼前的一片夜景,眼神逐漸變得柔和。 「因為這裡是洛迪的故鄉,也是洛迪一直以來的生活環境。只要看著這些景色、發現不一樣的風景,感覺就能離你更近一些。」 「……明明我就在這裡?」 他試探性地問。可即使如此,綠谷出久還是輕輕地頷首。 儘管他沒有轉過視線,那溫柔地注視眼前風景的視線、悄悄挪動指尖以加深觸碰的舉動,仍然試著將他的情感明確地傳達給他。 「這個國家、這幅光景,也是洛迪——你的人生中的一部份啊。」 自然地,就會想要去瞭解。 他這麼說道。飽含著對他的情愫、充盈著自己的情意。 而聽見他的回答,洛迪.索爾怔怔地瞠圓雙眸,也許是綠谷出久的話語遠遠超出他的想像,以至於他不曉得該如何反應。難以言表的情感隨著呼息湧現而上,澎湃地充斥於他的胸懷,就和最初與對方傾訴真心的時候一樣。 不過―― 「說著那麼帥氣的台詞,結果卻是這副表情,可沒有什麼說服力喔,Hero——」 「咕……!這個就……別拆穿我嘛……」 在銀亮的月光之下,那明顯通紅的色澤染上那軟嫩的雙頰。即使綠谷出久想盡可能地佯裝平靜,卻完全無法掩飾他的害臊。 眼見對方因為被拆穿而表現出無助的模樣,洛迪.索爾咯咯笑著,他的臉龐也跟著微微泛紅。總是在身邊的搭檔早已在他的頸間蜷縮起小小身子,負荷不住熱度地發出細微鳥鳴。 看著那試圖掩飾害臊的綠谷出久,洛迪.索爾調侃似地笑了幾聲,隨後,在笑聲漸漸消停之時,他輕喚了一聲。 「Deku。」 「嗯?」 他在對方疑問的視線下,稍稍傾過身子。 然後,在那通紅的軟嫩臉頰上,烙下了僅只一瞬的親吻。 將聽見那番話的一切情感、將湧上心頭的一切感動,都化為那輕巧的吻,贈予他所喜愛的那個人。 當瞧見綠谷出久近乎石化般僵硬得不知該如何反應的模樣,洛迪.索爾驕傲地漾起得逞的笑靨,明明自己臉上的溫度也未曾退去,他卻怎麼也止不住想揚起笑容的衝動。 心想著應該留點分寸不要過度捉弄,時間上也不早了,洛迪.索爾站起身,拉著尚未回神的綠谷出久離開樓頂的邊緣,準備帶他走向階梯、回歸他們最初的目的。然而…… 「好啦,差不多也該回去——」 「等、等一下,洛迪!」 綠谷出久卻猛然握住他的手,止住了他的腳步。 那滿臉通紅的純真少年深吸了口氣,目光筆直地注視著他。 「夜遊……應該不只這樣吧?」 彷彿訴說著彼此獨處的時間還不足夠般,那邀請的話語讓洛迪.索爾訝然地瞠目結舌。隨後,就像是同樣惋惜著時間短暫一般,他牽住那根本不打算放開的厚實掌心,拿對方沒轍地勾起寵溺的笑容。 「……說的也是。畢竟,夜晚還很漫長呢。」 寧靜的黑夜擁抱著天空,昏黃的燈火照亮著街道。屬於他們兩人的夜遊也還尚未結束。 他帶著心上人踏足於在故鄉的土地,任憑對方張望著、好奇著、瞭解著他的成長之地。 慢慢地、一步步地——讓他走入自己的心中。 《The Night is still Young》.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