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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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布料,他一頭霧水地皺了皺眉頭,往常總是綻放笑意的臉龐被滿頭的困惑皺成一團,表現出極為罕見的苦惱。 虎杖悠仁看著眼前的等身鏡,從中倒映而出的自己正穿著平時絕不可能穿上的襯衫,外頭甚至還套上了西裝外套;腳上也套著從未穿過的西裝褲,以及被擦拭光亮的皮鞋。 如果是平常的他,絕對不會打扮成這麼不方便活動的模樣。 「哈——為什麼必須得穿西裝啊……」 和手中的領帶奮鬥將近半個小時,卻仍無法打成像手機裡的影片展現出來的那樣漂亮,虎杖悠仁大大地嘆了口氣。 無力的他下意識地想彎下身傾瀉他的苦惱,但礙於身上那過於合身的衣物,那種大動作可能會亂了它們該有的平整,甚至導致這身租來的西裝出現裂痕。 實在無可奈何,虎杖悠仁乾脆扯下繞著頸子的領帶,繼續研究該怎麼完整地繫好它。 從更衣室門外傳來了不只一人的清脆腳步聲,估計是其他被五條悟拎來參加派對的學長姐或同學。聽聞,虎杖悠仁更是著急地把弄手中的領帶,想盡可能快點搞定它。 即便是強制參加,但畢竟也是被招待來的場合,可不能拖拖拉拉地讓其他人為他操心。這樣想著,虎杖悠仁重新提起精神,再度和那怎麼纏都纏不好的領帶奮鬥。 正當他苦著一張臉盯著那歪歪扭扭的結,「叩叩」兩聲,平穩的敲門聲從門板另一端傳來,引起他的注意。而下一秒,他聽見的是——自己最喜歡的嗓音。 「虎杖,你好了嗎?」 「伏黑……!」 還來不及回應,外頭的他便擅自開了門,將穿著西裝的樣貌展現在他的眼前。 雖說眼下並非適合的時機,但是當看見交往對象那身筆挺的打扮,虎杖悠仁還是無可避免地屏住呼息,深吸了口氣。 不同於他的深綠色襯衫與墨綠色西裝、平整繫好的領帶是與對方十分相襯的翡翠綠,筆挺的裝扮將那修長的身材線條完美展現而出,沉著而穩重。 「好色」——硬生生地,虎杖悠仁嚥下那淹上喉間的話語。若不是自己還保有一絲理智,他差一點就要將其脫口而出了。 「……果然還沒好啊。」 反手關上門的伏黑惠朝向他走近,翠綠色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看向那皺巴巴的領帶。 「領帶,幫你打嗎?」 「誒,可以嗎?」 「沒什麼不可以,一開始就是猜到你不會打才過來的。」 站定在他的眼前,伏黑惠執起他那打得歪歪扭扭的領帶,語調就如以往那樣沉穩,可同時,也明顯透露出自己對虎杖悠仁的瞭若指掌。 「噢……」 聞言,虎杖悠仁又是暗自欣喜、又是有些難為情的乾笑了聲,不曉得該對哪件事予以反應,只能將兩者揉合在一塊,扯開一抹尷尬的笑顏,些許的燥熱爬上臉龐。 喜歡的人比他想的還要了解自己——認知到這一點,他還是很開心的。 「拿來吧,我幫你重打。」 「嗯,謝啦。」 解開那被他纏得歪七扭八的布條遞給他,虎杖悠仁怔怔地看著對方把已經烙上一點皺褶的領帶重新鋪整、恢復到近乎看不出折痕的狀態,旋即朝他湊近一步,修長的指尖帶著那柔軟的布條繞過他的頸子。 「……」 當伏黑惠的手臂繞過他的後頸,虎杖悠仁的目光顯得有些恍惚。他看著比方才要更靠近自己的心上人,與那姣好的面容也僅有咫尺的距離,就連呼息也感受得到。 像這樣快要擁抱卻保持著距離,存在於彼此之間的,只有若有似無的觸碰。 悄然地,他的內心浮出一股衝動。 眼前的伏黑惠低下頭,認真纏繞著領帶。如此專心的神情,深深地吸住了他的目光。 「……虎杖,」 他看見伏黑惠緩慢的抬頭,那如同翡翠般璀璨的目光筆直注視著他,在比方才還要近的距離下,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那雙眼裡的澄澈。 他似乎聽見伏黑惠呼喚他,但那道聲音卻沒有後續。是什麼事情呢?對方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啊,他有戴手錶啊。 恍如陷入酩酊的思考朦朧地想著。 ……嗯,很適合他。 ——不知不覺間,當虎杖悠仁回神,他已經吻上了伏黑惠的雙唇。 那並非淺如蜻蜓點水,也不是深得讓人窒息,而是猶如善待自己的寶物一般,輕柔的,卻十分深情的吻。 ꕥ 虎杖悠仁的親吻,一向都是任由情感的衝動使然。 突然被這麼吻上,伏黑惠起初是訝異地瞪大雙眸,絲毫沒有想到會在這時候被對方親吻。不過在品嚐彼此的柔軟唇瓣,細細觀察那在親吻時滿是情意的神情,他也逐漸明白,為何虎杖悠仁會這麼突然地吻了上來。 因為他也擁有同樣的心情。也曾一度湧上同樣的衝動。 掀開門扉時看見那身姿筆挺的模樣,明明總是穿著較容易活動的連帽衣,沒想到在西裝的襯托下,平時隱藏起來的完美身材幾乎畢露無遺。這讓伏黑惠簡直心癢難耐,在朝他走近之後,更是明顯的感到口乾舌燥。 刻意用合身的衣著包覆那完美的身段,更是強調出虎杖悠仁的美好身材。 顯然,就算是「帥氣」也不足以形容他這身模樣所帶給他的衝擊,若真要用言語來形容,應該是——「性感」。 ……啊啊,怎麼辦呢。 伏黑惠閉上眼,轉而將全身心投入於此刻的深吻當中,同時,卻也在抑制著內心的衝動。他捏著對方的領帶,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任由內心的渴望而摸上那誘人的胸膛。 「嗯……唔……」 襲來的柔軟濕潤了他的雙唇,不是重重的吸吮、而是柔柔地纏綿彼此的舌尖,使得他無意識地顫動喉間,發出隱隱低鳴。因為這甜膩的吻實在太過舒服,伏黑惠感到有些暈頭轉向,難以自拔地,沉淪於其中。 他一直都很喜歡,與虎杖悠仁的親吻。 「……嗯。」 依然保有的理智在湧上的衝動之間踩下剎車,伏黑惠用指尖敲了敲對方的肩膀、示意是時候該收斂,他緩緩地掀開了眼瞼,與同樣睜開的那雙琥珀色對上了視線。 在眼神的交會下悄然結束這道吻,伏黑惠稍微退開身子,親吻的餘韻仍讓他的思緒有些模糊。 「……幹嘛?這麼突然。」 逐漸從恍惚之中恢復原有的思考,他挑了挑眉梢,好奇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麼而驅使對方吻上他。翠綠色的目光筆直地倒映在那透徹的眼底,明顯還殘留著情意的視線也落在他身上。 「嗯……情不自禁?」 「只是單純想親而已吧。」 「因為伏黑這樣子太誘人了嘛。」 虎杖悠仁勾起了笑靨,那不同於平時燦爛、而是宛若棉花糖柔軟的笑容在他的眼裡綻放,彷彿仍意猶未盡般,他緩緩地傾倒腦袋,倚靠在他的肩上。 「……那是我的台詞才對吧。」 用對方聽不見的音量小聲咕噥,伏黑惠無奈地嘆了口氣,推開虎杖悠仁的腦袋讓對方重新站直身子。 真不曉得,剛才的他極力壓抑那股想環抱對方的念頭,究竟是為了什麼。 「站好。」 「噢,抱歉抱歉。」 虎杖悠仁站直身子,乖巧地讓他繼續幫他把領帶繫好。伏黑惠一手抓著領帶的下擺、一手將圈起的部分朝衣領推,完成最後一個步驟。 「嗯,好了。你看看吧。」 「喔……!好棒!跟我在影片裡看到的一模一樣……不對,比影片裡打得還好看!」 跟著他一同看向身旁的等身鏡,虎杖悠仁又驚又喜地看著從鏡中倒映出的自己,目光完全離不開伏黑惠為他打得平整的結,燦爛的雙瞳滿是喜孜孜地笑意。 「說得真浮誇……」 聽著那過於誇大的讚嘆,伏黑惠習慣性地揉了揉肩膀、吐出一口嘆息。然而虎杖悠仁實在看得太入迷,似乎沒有捕捉到他所說的話。 「你也太喜歡了吧?」 「嗯?嗯!」毫不掩飾地大力頷首,虎杖悠仁回過頭,讓那抹燦爛的笑靨落入翡翠般的視界,「因為,要是未來的工作必須穿西裝,有伏黑在就不用擔心了不是嗎?簡直就像新婚夫妻一樣!」 「什……」 「啊,不過我們兩個都是男的……所以是新婚夫夫?嗎?」 「喂,少在那自說自話,你這特級白癡。」 「啊痛。」 一拳捶在那顆腦袋上,他無視對方的痛呼聲,硬是扳過虎杖悠仁的雙肩讓他重新站定於自己的眼前,為打好的領帶再作些微的調整。 他自始至終都低著頭,專心於眼下優先的事,然而那直盯著他的視線也同時煩擾著他,實在難以忽略。 「……幹嘛啊。」 伏黑惠略顯不耐煩地上抬目光。他本來不打算搭理,但那雙視線實在讓他無可奈何,使得他最終還是吐出了嘆息,與虎杖悠仁對上目光。 連同那想藏住欣喜、卻按捺不住的竊笑,也一同納入他的眼中。 「嗯——沒什麼!就是覺得,好喜歡啊——」 「……你指領帶?」 「咦?怎麼是那個?不只不只!」 愣不到半晌,虎杖悠仁連忙垂下眉梢,趕緊搖頭否認。雖然伏黑惠所說的也包含於其中,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並不是那一點。而是―― 「會讓我喜歡到不行的,當然只有伏黑啊!」 虎杖悠仁如此回答。十分理直氣壯、恍若理所當然。 ——而這,也是僅屬於他的千真萬確。 「……是喔。」 聽著那直白的告白,伏黑惠只是沉默了半晌,便吐出一口氣淡然接受,低下頭把玩起方才打好的領帶。 他的表情與反應都平靜得不可思議,讓虎杖悠仁反而困惑地歪了歪腦袋,話語之間更是多了一絲慌張。 「咦?伏黑你的反應好冷淡,該不會是聽膩了?」 「倒也不是。」 伏黑惠不帶遲疑地否認。要像對方那樣坦率承認,對他而言不是那麼容易,但比起那些,他更不希望自己的反應導致虎杖悠仁的誤會。 畢竟,那些因為拐彎抹角而造成的誤解及爭吵,伏黑惠可不想再回味了。 「你的告白都聽過那麼多次了,總不可能還是剛開始那沒長進的樣子吧?」 「……所以,剛才說的,是『我知道』的意思。」 他悄悄地挑起眉,眼角餘光瞥向虎杖悠仁有些愣怔的表情。原本把玩領帶的指尖捏住那條領帶,旋即施了點力、轉而變成拉扯―― 「唔喔……!」 饒是直覺敏銳的他,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還是會有所鬆懈。 被伏黑惠這麼驟然一扯,沒能來得及反應的虎杖悠仁驀地搖晃起身軀,重心不穩地向前傾倒。 ——微微揚起的驚呼聲,就這麼被淹沒於和伏黑惠的親吻之中。 對於伏黑惠少有的主動,虎杖悠仁感到有些意外。 自從彼此之間繫上了超越友情的關係、成為情侶也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儘管由對方主動的親密行為並不多,但也不是第一次。 然而,虎杖悠仁驚訝的是——伏黑惠竟會在「這種場合下」,向他主動出擊。 畢竟對方總是堅持,在對外的情況下想盡量低調的想法。而這樣堅持的他,卻在隨時可能會有其他人闖入的情況下,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 虎杖悠仁並不排斥伏黑惠這麼做。他甚至樂意之至——所以對於心上人主動吻上他的行為,他的意外是屬於又驚又喜的那一類。 悄然地睜眼窺看,當瞧見對方投入地緊閉雙眼的模樣,虎杖悠仁有些欣喜地彎了彎眼,藏不住的竊喜流轉於琥珀色的眼裡。 「嗯唔、」 恍如惡作劇般,他淘氣地在親吻之間製造少許空隙、用舌尖舔舐那雙薄唇,透露出想入侵的意圖。而伏黑惠似乎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坦率地張開唇齒、任由他的舌尖與他再次纏綿。 方才為他打上領帶的修長指尖撫上他的臉龐,輕輕摩娑著那不算纖細的表面。不曉得是刻意為之、亦或是下意識的行為,總之,虎杖悠仁並不討厭這樣宛若撒嬌的舉動。 「……嗯。」 恍如眨眼之間,來自伏黑惠邀請的親吻比想像中還要短暫。喉間顫動出悄聲的低鳴,他緩緩地退開與他相纏的舌尖,溫熱的吐息隨著心跳的緩和而逐漸冷卻。 虎杖悠仁看著那白皙的臉龐泛著淺淺的紅潮,驀地感覺有些口乾舌燥,本能地想張嘴咬上、嚐嚐那究竟是什麼樣的味道,但他的理智硬生生地遏阻了他的衝動,使得這道想法只能徘徊於他的腦海。 在難得主動的親吻結束後,伏黑惠立刻面無表情地俯下視線,就像是想掩飾害臊一般,從他的目光逃離。對虎杖悠仁而言,這是已經見怪不怪的反應了。 畢竟對方不是擅長展現自身情愫的人。就算與他結下了友情以上的連繫,伏黑惠還是沒辦法像虎杖悠仁那樣,自然、或是任由情感的驅使而向他人展現情意。 所以在衝動逐漸冷卻時,伏黑惠總會有那麼一小段時間,無法直視眼前的他。 不過就虎杖悠仁看來,那短短的幾分鐘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還能盡情欣賞對方因為反芻自己的主動而難為情的模樣。就結果而言,除了好處以外再無其他了。 他悄悄地歪傾腦袋、窺視那雙歛下的璀璨眼瞳,以往的澄澈裡明顯流轉著先前所沒有的情意。不著痕跡地顫動出無聲的笑,虎杖悠仁輕輕地將前額抵上對方的額頭,恍如撒嬌一般左右摩娑了幾下。 沒有過多的催促,而是等待伏黑惠在逐漸冷靜下來後,自己抬起雙眸、與他對上視線。 然後,他與他的目光再度重合在一起。 「……伏黑,你喜歡我的告白嗎?」 在淡然的淺笑下,琥珀般的眼眸筆直地倒映在翡翠色之中。 儘管虎杖悠仁的笑容可說是他的招牌了,但在面對伏黑惠時所展露的,是比往常要更加柔和、更加深情的笑靨。 就算不化為言語,他對他的心意也會透過各種表現傳達給他。而這總是讓伏黑惠又是欣喜得心癢難撓,又是因為對方的行為過於可愛而經常竊喜。 喜歡的人比他想的還要喜歡自己——在交往了好一段時間後,他才總算明白了這件事。 「……還需要說嗎?」 面對虎杖悠仁那好似理所當然的提問,他的回答也只有一個了。 「除了喜歡以外,沒有其他答案了吧。」 輕輕笑了一聲,伏黑惠在琥珀色的眼裡,綻放出只屬於他的笑靨。 FIN. >>>おまけ>>> 「差不多該走了吧?已經拖不少時間了。」 「嗯?喔,好……啊。」 「怎麼了?」 「啊……不是,剛才伏黑你那樣一扯,領帶好像亂掉了。」 「……嘁,真受不了你……過來。」 「誒?是我的錯嗎?」 「……好了,快點走了。」 「咦、等等,不到十秒就打好了?那剛才打那麼久是——」 「走了。」 「伏黑——」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