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的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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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閉上眼,如同泥沼般汙濁的深黑便會直湧而上,恍如要將他沉沉淹沒一般,沉重而又傷悲。
即便如此,他依然能維持著呼吸。他能夠感受到周圍的冰冷,也能夠感受到在這一片黑的深淵裡,有什麼正在呼喚著他。 於他無法得知的方位落下的輕輕嘻笑,猶如烙印在腦海裡,他曾聽過的那道嗓音;當他尚未回首時浮現於身側的多變神情,猶如烙印在腦海裡,他曾見過的那抹面容。 在他捕捉不到的位置佇立的身影,猶如烙印在腦海裡,他未曾真正理解過對方的存在。 宛若他所身處的黑暗一般,捉摸不清、無法看透,即便他追逐著那抹背影,卻依舊追趕不上。他試著伸出了手,然而總在即將觸碰到之時,那抹身影便化為紛飛的血花,從眼前消散不見。 ——吶,小最原。 回憶裡的少年帶著饒富興味的笑靨呼喚著他,包裝在笑容底下的是他意想不到的謊話與惡作劇。 ——吶,小最原。 回憶裡的少年帶著撲簌簌的哭顏呼喚著他,即便沒有包含任何感情,那些淚水仍然讓他感到沒轍。 ——吶,小最原。 回憶裡的少年帶著橫眉倒豎的憤怒呼喚著他,那難得不同於笑的神情讓他覺得意外,同時也清楚地感受到隱藏在那之下的,少見的情感。 ——吶,小最原。 回憶裡的少年揚著月牙般的歪斜笑容呼喚著他,從未見過的情感流轉於淺紫色眼底,使他感到陌生、甚至不寒而慄。 ——吶,小最原。 回憶裡的對方呼喚著他,表面上一如既往地笑著,狡黠的、卻又透著些許純粹。就如同以往那樣準備吐出實虛不明的調侃,亦或是使人困擾的惡作劇,絲毫無法讓人聯想到,那就是他最後一次看見他的笑容了。 「吶,小最原。」 「——」 猛然驚醒的他撐坐起身,駭然瞪大的金灰眼眸沒有聚焦在任何事物上。他急促的呼吸著,連同緊抓薄被的指尖都感到冷的渾身發顫,尚未平定的心神使得思緒無法釐清,只記得那一次又一次迴盪在夢裡的話語仍徘徊於耳畔。 抹去額間泛出的冷汗,最原扭頭朝向房間裡唯一亮著的那盞燈望去,接著伸手從書桌抽屜裡拿出唯一躺平於裡頭的紙張。 在微弱的燈光照亮下,那烙印於上頭的潦草字跡所構成的短短話語仍然清楚地映在他的眼底,殘酷地告訴著他已然無法改變的事實,同時打碎他內心升起的冀望。 回憶裡的王馬究竟說了什麼,就算在夢裡總是無法聽見,他也依舊記得。 ——我討厭你唷,小最原。 不同於紫色彎月裡的純粹,那段話語就如同無法拔出的刺,牢牢地扎著他。 每每回想起已不復存在的他在最後的最後向他傳遞的話語,就讓他感受到將近窒息般的難受。 他無法遺忘。 無論那是否為謊、又是否為實,那都是王馬在臨死之際,在他的腦海裡深深刻下的,如同詛咒的囈語。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