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懷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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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咒術師,身為唯一能夠袱除詛咒的存在,經常會因為任務而前往遠處出差。在一年級生熟識的人之中,五条悟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一般而言,仍在琢磨咒術的高專學生所會接獲到的任務,是經由導師以及輔導監督的篩選下才得以決定,除非是年紀輕輕便實力相當,否則鮮少會接到指名任務。 執行任務的地點通常不會距離高專太遠,又或者由輔導監督負責接送。然而基於長期的人手不足,偶爾也會出現需要長途跋涉的任務落到學生頭上。 對於長年接觸詛咒的伏黑惠來說,長距離的袱除任務並不是多稀有的事。當初受恩師之託,前往仙台回收特級咒物時也是如此,早已見怪不怪了。但是對虎杖悠仁而言,這樣的機會可說是難能可貴。 「呣,總覺得還是很可惜啊——這麼快就要回去……」 「少說蠢話了,我們可是因為你的關係,比預定行程多待了兩天啊。」 雙手攀在窗邊,虎杖悠仁望著外頭的風景,如孩童般心有不甘地嘟嚷著;一旁的伏黑惠則不留情地敲了敲那淺茶色的腦袋,要他打消任性的念頭。 吐出痛呼的虎杖悠仁噘著嘴,儘管比方才安分了一些,但在咕噥著「偶爾悠哉一點沒什麼關係吧」的表現上,似乎還有些不服氣,就像捨不得回家的孩童。 見狀,一旁的伏黑惠只能無奈地深深嘆了口氣,倒頭靠上椅背,不再理會他的無理取鬧。 「已經比平常悠哉很多了吧……」 以著近乎碎念的音量,伏黑惠這麼說道。 他們現在正待在新幹線的車廂內,等待著發車時間的到來。本應該坐在對面的指導教師——五条悟以及同樣身為一年級生的釘崎野薔薇則不在位子上,趁著時間還尚有餘裕的空檔物色著待會要在車上吃的便當及甜點。 基於對土產一類毫無興趣,伏黑惠索性選擇待在車上,享受吵鬧的人不在的短暫安寧,順道幫忙顧著行李以免被偷;原本也對土產興致勃勃而想跟上的虎杖悠仁則在看見伏黑惠不打算下車逛逛,便跟著留在了位子上。 至於理由,似乎是「反正我也不挑食,就讓老師跟釘崎去挑吧!」這一說詞。 實際上,還有其他原因吧。 伏黑惠一眼就看穿了虎杖悠仁明顯的謊話,卻也懶得說破。儘管那對即將結束的旅行依依不捨的模樣讓他看了就煩、聽了也煩,但只要一與對方獨處,伏黑惠就會感到莫名的安心,不由自主地就放鬆了總是繃緊的弦。 「因為伏黑沒怎麼休息到啊,到昨天晚上都還在整理報告書的樣子。」 放棄攀在窗邊,虎杖悠仁也跟著倒躺在舒適的椅背,力道大得連伏黑惠的椅背也跟著搖晃了幾下。 「……你昨晚不是玩到睡死了嗎?」 「但是到深夜都還有光亮啊。」 「……」完全無話反駁的他沉默半晌,視線從那雙直勾勾的目光悄悄移開,「報告書在記憶最鮮明的時候寫是最好的,畢竟怕會有遺漏的地方。」 「啊,嗯嗯,這我知道,誰教伏黑的性格認真得要死。」如此粗線條、又或者毫不顧慮他人感受的虎杖悠仁如同呼吸般自然地吐出疑似損人的話,引來伏黑惠的眼刀。 絲毫不在意的他一邊沐浴在他的不悅底下,嘴上繼續說道,「可是我不是想說這個,是伏黑都沒有盡情悠哉這件事。」 「……那是你太過悠閒吧。」 「是嗎?我只是覺得能放鬆的時候就該好好放鬆而已。」頂著以往那副純然的表情,虎杖悠仁稍稍的朝他湊近,「雖然認真很好,但有時候太緊繃也不太好吧?伏黑,你連自己的黑眼圈很重這件事都沒發現到喔?」 「……」 被對方這麼近距離的盯著看,令伏黑惠感到些許難為情,他極其小聲的咋了聲舌,旋即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在虎杖悠仁的臉上,引起對方的痛呼。 「啊好痛!」 「你靠太近了。」 「什麼嘛!又沒什麼關係,小氣!」 「你是小孩子嗎?」 「是伏黑太頑固了啦——」 嗯,加上貪玩跟不願意回去這點,確實挺像小孩子的。 極力將虎杖悠仁從眼前推開,伏黑惠在嘴不饒人的吐槽著對方同時,在內心也不禁認為對方的心理年齡可能比他想得還要稚幼。 「……感覺你正在想很失禮的事情喔?」 「你的錯覺。」 巧妙地躲過那敏銳的直覺,伏黑惠淡淡地說。 「誒——」 躺在椅背上像個孩子搖晃著身子,儘管方才被一巴掌推開,虎杖悠仁還是傾斜上身再次湊近,將手臂與他相貼。 「伏黑,我可不是小孩子,是你的男朋友喔?」 「——笨、」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伏黑惠驀地變了臉色。若不是對方刻意壓低了聲音以防止被外人聽見,他或許會控制不了自己的音量而引起更多的側目。 在這一點上,伏黑惠很慶幸虎杖悠仁還有那麼一絲體貼的考量,但另一方面,在外頭隨意提起兩人實際的關係,還是讓他夾在了生氣與害臊之間。 伏黑惠脹紅著一張臉,在小聲怒罵的同時舉起了拳頭,硬生生地往對方頭上揍。 「你是笨蛋嗎!不要隨便在外面說出來!」 「啊痛,伏黑真是每次都二話不說就先揍人啊……」 揉著被拳頭狠狠搥過的腦袋,虎杖悠仁噘著嘴好似委屈的說道,可事實上,他自知那是自己煽動引起的反應,即使他並沒有要道歉的打算。 「我只是想要伏黑你不要一直勉強自己而已嘛。」 抬手握住比自己還細一圈的手腕,他依舊維持著小孩子的口吻,試圖想讓對方放過他順便消消氣,然而這卻讓伏黑惠更是不悅的皺緊了眉頭。 「那跟你把『男朋友』這件事擺到我面前有什麼關係?」 「嗯?不對吧,不就是『正因為如此』嗎?」 「啊?」 「正因為我喜歡伏黑、更是伏黑的男朋友,才更希望你能不要勉強自己,好好休息不是嗎?」 「什……」 虎杖悠仁的話讓伏黑惠瞠目結舌,只吐得出那麼一點驚呼。翠綠色的雙眸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以往總是機靈的腦袋少見的陷入無法運轉的狀態。 他知道對方總是在某些時候腦筋動得特別快,在一些旁人會敏感的話題上則毫不顧慮地踩上一腳,但如此待人細心的模樣,伏黑惠倒是鮮少見到。 畢竟,虎杖悠仁既天真爛漫又遲鈍,幾乎不曾見過他感性的一面。 「……」 理解了對方關心他的理由,伏黑惠自然沒了繼續訴諸暴力的念頭。他抽回自己的手腕,深感無力的嘆了口氣,只覺得方才與對方的鬥嘴真是蠢得可以。 「我說,這種時候就別拐彎抹角,一開始直接說出來也行吧?」 「誒、剛才說得不夠直接嗎?」 「不是指那個……算了。」總覺得繼續糾纏在這點會讓自己更疲勞,伏黑惠乾脆放棄指正,讓自己的身子癱軟在電車椅背上,「……反正,今天說什麼都得回去東京,畢竟已經寬容兩天了。報告書也在今早寫完了,你再怎麼任性都沒用。」 「嗯,那個我很明白啦……」 虎杖悠仁揚著笑顏,然而那顯然落寞的模樣完全不像是嘴上說的那般接受現實。看著他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伏黑惠煩悶的嘆了口氣,抬手撓了撓後腦。 「到底想怎樣,你倒是直說啊……」 「嗯——」 似乎自己也毫無頭緒,少年雙手環胸、皺緊眉頭絞盡腦汁了一番後,靈光一閃地「啊!」了一聲,「那,伏黑就靠著我睡覺吧?」 「……」一時間沒能及時消化對方所說的話,伏黑惠不禁呆愣了幾秒,旋即才總算意識到的蹙緊了眉心,眼裡彷彿訴說著他的理解不能,「哈?為什麼?」 「為什麼話題會變成這個」、「為什麼我非得靠著你睡覺」、「剛才的對話跟這有什麼關係」——諸多疑問濃縮成短短一句送到虎杖悠仁的臉上。 然而對方卻只是理所當然似地歪了歪頭,「嗯?不這樣做,伏黑就不打算在這趟車程睡覺了啊?」 「……」 伏黑惠再度喪失回嘴的話語。 確實,以往在結束任務的回程中,即使自己早已疲憊不堪、身旁的兩個同學還分別靠在自己的肩上睡得舒爽,他也從未在伊地知先生的車上闔過一次眼。更何況這次還有總愛調侃他的五条悟坐在他的正對面,要在這種場合放鬆休息,簡直比登天還難。 或許,虎杖悠仁就是料到了伏黑惠打定主意要撐到宿舍才休息的決定,才會刻意挑在兩人獨處時這麼提議。 「不過要伏黑靠著我睡覺是出自私心啦,總覺得很像情侶間會有的互動?」 「……什麼啊那個,莫名其妙。」 在短暫的啞口無言之後,伏黑惠彷彿敗下了陣仗般妥協地呼出嘆息。 「算了,反正老師跟釘崎也還沒回來,一下子的話……倒是沒什麼問題。」 「誒,真的?太棒啦!」 「只限於他們不在的期間!要是他們回來了就立刻叫醒我。」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 看見他那雀躍不已的模樣,伏黑惠立刻皺起一張臉,試圖不讓對方發現自己心動的反應。那抹綻開的笑顏總是猶如太陽一般,耀眼得連他都無法狠下心拒絕對方。 偶爾,也迎合一下這傢伙的任性吧。 儘管他知道自己一直很放任對方,但伏黑惠是不會承認這件事的。 在虎杖悠仁期待的眼神下,他試著不去理會對方的視線,傾頭將腦袋倚在那厚實的肩上。隱隱約約地,他感受到對方撒嬌般地用臉頰在自己頭頂磨蹭幾下,只是特地裝作沒發現,並偷偷藏起迴盪於內心的悸動。 僅僅只是倚靠在肩上,以往維持緊繃的弦頓時又鬆了幾分,伏黑惠悄悄地閉上眼,試圖讓自己接受一直拒在外頭的疲倦。 只要和虎杖悠仁獨處,他總會不知不覺地放鬆下來,感到莫名的安心。 也許,是因為對他所心儀的人抱持著超乎想像的信任,才會在無意識之中卸下一直以來的防備吧。 恍惚地想著,伏黑惠在一片黑暗中沉下了意識。 感覺到從肩上傳來的淡淡鼻息,虎杖悠仁小幅度地調整下身子,盡可能地讓伏黑惠能睡得舒服一些。 另一邊還能活動的手伸向一旁的袋子,從中取出備用的連帽衣並將其攤開,少年小心翼翼地把連帽衣蓋在伏黑惠身上,以免被新幹線上的冷氣涼到。 確認自己的傾心之人仍睡得安穩,虎杖悠仁滿足地揚起笑容,傾頭便將臉頰靠在那深黑的頭頂 「希望伏黑能有個好眠。」 悄悄道出那始終藏在心裡的話語,虎杖悠仁閉上了雙眼、落入睡眠的懷抱。 「我們回來啦——抱歉讓你們倆看著行李——……哎呀?好稀奇耶,惠居然在外面睡著了,而且還睡得這麼熟。」 「哈?搞什麼啊,在本小姐努力挑土產的時候,這兩人居然在這自顧自的曬恩愛嗎?」 「哎呀,年輕人之間總是需要點私人的空間嘛。野薔薇在這方面倒是很自由自在呢。」 「你什麼意思啊混蛋老師,難道是想說我一直在當他們的電燈泡嗎?」 「啊哈哈,我可沒這麼說喔。不過……嗯。」 「能夠找到一個安心的歸屬,可是相當難能可貴的喔,惠。」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