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於拿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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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吻的味道,是拿鐵咖啡的味道。
透過唇瓣的觸碰傳遞而來的,是苦澀,以及伴隨於其中的,微微甜膩。 從窗外闖入的微風拂過那深色的髮尾,沒有綁住的窗簾被翩翩撩起,在一旁隨風飛舞。在視線的另一端靜靜閉合的眼瞼輕顫了顫,似乎打算睜開。在親吻的其間對上目光是十分難為情的,他因而連忙閉上。 屬於他們的時間流轉變得異常緩慢,雙唇相觸的短短數秒恍如一刻鐘之久。靜靜地感受著覆於唇瓣上的柔軟,心臟鼓動的聲音卻迴響於彼此之間,吵得無法冷靜。 當貼合的那片柔軟有些不捨的輕輕分離,他這才緩緩地掀開眼瞼。紫藤般的眼底閃爍著以詫異、驚喜與難以置信柔和在一塊的情感,其中倒映而出的,是他思慕已久的對象。 在除了他們再無他人的空教室裡,那人坐在他座位旁的椅子上,與側坐的他面對著彼此,不容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 以往總是被學生們敬而遠之,在校內更是出了名嚴格的體育老師——富岡義勇此刻正一反平時那一貫的冰冷表現,即便依舊是那副冷靜沉著的面無表情,從那染上臉龐的淺淺紅霞、蔚藍眼底閃爍著不可思議,以及為掩飾難為情而始終沒和他對上視線,各種表現在他的眼裡,化為了言語無法表達的著迷。 就像是溶解於熱美式咖啡的方糖一般,微甜的悸動從胸口擴散,溫暖著冰冷的指尖末梢。 「……老師。」 錆兔抑制不住地勾起嘴角。他很高興,一生之中唯一一次的初吻,是獻給眼前這個人——獻給這個從入學起、當看見作為社團顧問揮舞著竹刀的身姿時,便讓他一見鍾情的他。 「……只有這一次,下不為例。」 富岡義勇淡淡地說道,視線仍舊落在別的方向,沒有轉向他。得到這番回應的錆兔垂下了眉梢,露出有些惋惜的苦笑。 「我知道,富岡老師。」 儘管惋惜,他還是為對方接受了他無理取鬧的要求一事感到竊喜。 「那個,可以問幾個問題嗎?富岡老師。」 「什麼?」 「我能……握住您的手嗎?」 「……」 率先提出的問題——亦或者說是要求——讓富岡義勇納悶地皺起眉頭,但他還是在不多過問的情況下緩緩地伸手,向著那等待他而攤開的掌心。 襲來的冰冷包覆住他的指尖,摩娑著皮膚的厚繭給予他莫名的安心感,以及意料之外的詫異。 他原本以為,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因為不論他怎麼思考,都無法合理性地成為答應他無理取鬧的理由。 他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盡心於劍道,在社團之中取得優良的成績;他總是特地在午休奔走於高中部,和對方一起度過中午的時段;當看見那毫無營養的午飯時,他都會以多出來的飯菜為藉口,將自己的便當分給對方吃。 他盡了所有學生應有的本分,提升自己的優勢,極力爭取能與對方相互交集的機會——然而這些種種的行為,都僅限於「學生」與「教師」之間的範疇。仔細想想,裡頭並不具備任何能構成對方答應他親吻的理由。 縱使,他的目光總是會在追尋著他的時候,不時與他對上視線。 但無論如何,對於富岡義勇回應了他一事,錆兔還是感到欣喜的。而在那欣喜之上,更多的是尋求真正答案的疑惑。 他想要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錆兔輕巧地收攏十指,執起富岡義勇的雙手,「老師,剛才那個吻,是我的初吻。」 「……」 如同深海的雙眸驀地瞪圓,上一秒還在凝視自己的手指被少年把玩的他頓時抬眼,鮮少表現出的慌亂在數秒的沉默後恢復平靜。 那宛若在間接的,在宣告他對他的情感。 「富岡老師,明明不曉得我的心意,為何會答應那種跟無理取鬧一樣的請求?雖然不是要捉弄老師,但老師也有拒絕的權力。為什麼……沒有拒絕我?」 錆兔耿直的視線火辣辣地倒映在他的眼底,迫切地想得到他的回答。富岡義勇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卻什麼也答不上來。見狀,錆兔又垂眉揚起了苦笑。 方才的話語聽似拐彎抹角,實際上卻是比什麼都還要直白的暗示。看著富岡義勇雙頰緋紅而無從反應的模樣,他很清楚對方有理解他的話中寓意。 於是,錆兔進一步的,將那修長的指尖緊緊扣住,冰冷的觸感滑過末梢神經。 「老師,您知道嗎?指尖的冰冷,代表著人的緊張情緒喔。」 他感受到與他交握的手指顫動了下。 掩藏起心中的那份欣喜,錆兔緩緩站起身,往他的思慕之人湊近。而富岡義勇並沒有任何想逃開的表現,反倒是愣愣地望著他接近的身影。 如此明顯的反應,他又是否能理解成他所期望的答案? 「富岡老師,請告訴我。」 錆兔微傾身子,將額頭和他相抵。與方才親吻時相同,近得不可思議的距離。 他聽得見,那有些紊亂的呼息。 「為什麼,老師不拒絕我呢?」 若是可以,他想再嚐一次看看,那份拿鐵咖啡的甜膩。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