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放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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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心臟鼓動一樣,澎湃地、震撼地,那斑斕的景色與撞入胸膛、掀起波盪的聲響,也許一生都無法離開他的腦海。 綻放、而後消逝。連綿不絕。 色彩鮮豔的絢爛花火在夜裡綻開,一次又一次地,為這僅此一次的盛大晚宴綻放絢麗的光彩,將奪目的燦爛深深烙印在他人的眼裡,在燃盡自身後滿足地化為塵沙,飄渺地落入冰冷之中。隨後,接連地,新的絢爛再度綻放。 眼前的情景,久久停留在他的腦海之中,難以忘懷、難以消逝。 「抱歉啊,Deku……」 坐在路邊的長凳上,洛迪.索爾感到過意不去地垂眉苦笑。而蹲在面前的綠谷出久則有些迷茫地抬起頭,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道歉,甚至揚起一如往常的笑容,試圖想抹開他眼裡的愧疚。 「……?洛迪沒有做什麼需要道歉的事啊。」 「哈?不不不,有吧?把一切搞砸的人是我沒錯啊?」 指了指綠谷出久捧在手中的、那繩帶斷開的木屐,洛迪.索爾撓撓後腦勺,深感五味雜陳地笑道。儘管他的話語以及眼中實在難以留住笑意。 「這個只能算是場意外而已喔。」 然而對方卻依舊搖了搖頭,不認為此刻面臨的情況是他造成的。聞言,感覺這樣的對話再繼續下去也只會沒完沒了,洛迪.索爾有些不悅地噘了噘嘴,最後還是妥協地重重吐出嘆息。 難得在綠谷出久放暑假的時候來到日本、且十分幸運地碰巧遇到夏日祭典的舉辦期間,為了體驗看看日本獨有的慶典,他甚至讓對方帶他去租借男式的和服。雖然穿起來比平時的服裝要難以活動,但是對洛迪.索爾來說,這也是相當新鮮的體驗。 原先他也慫恿過綠谷出久一起穿著看看,可對方卻以想要活動方便為由而拒絕了。 即便有些可惜,洛迪.索爾還是興高采烈地踩著木屐,拉著綠谷出久一同踏上祭典的階梯。 沿路上,都是些他從未體驗過的新奇事物。各式各樣的小吃與遊玩攤販、琳瑯滿目地擺滿桌面的傳統紀念品,還有其他人也戴著的奇妙面具。 洛迪.索爾又是吃了章魚燒、嚐了藍色夏威夷口味的剉冰,又是體驗了射擊打靶的樂趣、釣起了五彩繽紛的水球作為戰利品,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有趣新鮮。 雖然,途中也遇到被章魚燒燙到舌頭、為了降溫吃冰結果頭痛欲裂,又或是想用打靶與綠谷出久競賽卻雙雙落敗、因為釣水球的紙繩斷掉而被水潑到等情況,作為第一次逛祭典來說或許有些狼狽,可他還是十分盡興。 到後面成為領著他到處遊玩的綠谷出久,看上去也相當樂在其中的樣子。至少那興奮地買下歐爾麥特的面具並戴在頭上的模樣,不是為了遷就他而勉強自己。 當聽見煙火大會的時間,他們一邊吃著兩人合買的棉花糖、一邊牽著彼此朝會場的方向前去。畢竟是祭典的重頭戲,洛迪.索爾當然想親眼看看那幅景色。 然而,腳上那一直被他無視的疼痛——他沒有向綠谷出久坦白,自己那穿不慣木屐的雙腳早已被磨破、痛得無法言表。即使如此,他還是極力表現出與平常無異的態度——在人潮擁擠間移動,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酷刑,可他還是忍耐了過去,只為了去見證那難以忘懷的景色。 ——但,就在他們總算鑽出人潮的那一瞬間,洛迪.索爾卻正巧被凹凸不平的石磚絆到,腳下踉蹌地差點跌倒。雖然綠谷出久的即時攙扶讓他免於摔倒的後果,可那明顯承受不住的鞋繩卻十分恰巧地,在剎那間斷開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吧。 坐在長凳上的洛迪.索爾滿是愧疚地噘起嘴。在兩人都不會修復木屐的情況下,實在沒有辦法擠著人群去看煙火。就算他聲稱光著腳也能走過去,也只會被綠谷出久制止而已;若是讓對方背著他,也不曉得是否會拉扯到這身租來的和服。 簡直無計可施。 他有些洩氣地垮下雙肩。雖然可惜,但是以眼下的狀態,他也只能放棄去看煙火、老老實實地待著了。然而,眼前的綠谷出久仔細端詳著木屐,似乎執意想修好斷開的鞋繩。看著這樣的他,洛迪.索爾忍不住伸出手,搶過那不論怎麼看都無法補救的木屐。 「別再看了啦,Deku。不管看多久都無濟於事了。」 「唔、可是洛迪不是想看煙火……」 「沒事、沒事。煙火什麼的在奧塞翁也有看過,不是那麼稀奇的事情啦。」 「但是在日本看煙火,這是第一次吧?」 「煙……煙火這種東西,在哪邊看都一樣不是嗎——」 「——祭典的煙火,你不想看嗎?洛迪。」 「……」 綠谷出久的質問堵住了他的話語。洛迪.索爾下意識地咬了咬唇,明明直至剛才都一直在內心說服自己必須放棄,但眼前的少年——這名總是不會放棄的頑固英雄,卻不斷地勾起他一度又一度放下的願望。 兩人之間的沉默僵持了半晌,最後他還是不甘願地咂嘴,實在敵不過綠谷出久。 「想啊。怎麼會不想?都來到這裡了,當然想親眼看看日本的煙火大會啊……」 洛迪.索爾的聲音小了下去,那是夾雜著惋惜與遺憾、還有些許自暴自棄的語氣。落在長凳上的皮諾自始至終都遙望著煙火大會的舉辦方向,從未離開過視線。 聽見他總算吐露真心,綠谷出久揚起笑靨。他一股氣地站起身,作勢要伸出雙手。原本洛迪.索爾還以為他要再一次搶過那雙壞掉的木屐而稍微閃避了下,殊不知對方卻是將他一把抱起,讓他整個人橫置在他的雙臂之間。 不同於逃亡行的扛在肩上、也並非預想中的背在背上,那是——公主抱。 「什、等——Deku——」 一旁的皮諾嚇得慌亂飛起、心臟幾乎都快要從嘴裡跳出來。 洛迪.索爾慌忙地漲紅著一張臉,結結巴巴地只說得出隻字片語。然而綠谷出久卻只說了聲「要抓好喔,洛迪」這熟悉的台詞,讓帶著綠色閃電的光芒覆上他的全身——當他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肩膀,使用了個性的綠谷出久已經跨出了腳步,朝著他不曉得的方向奔跑而去。 與他印象中明顯慢上許多的步伐來到河堤旁,雖然與祭典有些距離,卻是個視野十分遼闊、且較無人煙的地方。在他們抵達的同時,也正好到了煙火大會開始的時間。 細尖的鳴聲衝向天際、鼓動著內心的聲響震耳欲聾,斑斕的色彩在深沉的夜幕裡綻放。連綿不絕地,猶如燃燒的火焰之花,那絢爛的光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眼底,難以忘懷、難以消逝。 忘卻被戀人抱在雙臂之間的事、已然感覺不到腳上的疼痛,眼前那燦爛的花火之景將他的意識完全吞沒,無法將目光移開。 無來由湧上的澎湃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響撞擊著胸膛,耳邊盡是心臟怦怦作響的聲音,些許的苦澀湧上喉間,卻無法發出任何嗓音。胸口的難受使得呼吸變得困難,洛迪.索爾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胸口的布料。 究竟該用什麼樣的言語,去形容這份情感呢? 偷偷窺看他的綠谷出久揚起嘴角,輕輕地笑了幾聲。 「煙火,有來看真是太好了呢。」 「……嗯。」 令人屏氣凝神的鳴聲直奔天際、撞入胸膛的巨響在內心掀起澎湃,在夜裡盛開的漫天花火填滿整個世界。美得令人動心、美得令人窒息。 眼前的這幅光景,久久停留在他的腦海、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 稍縱即逝,卻永生難忘。 「結果還是麻煩你了啊,Deku……」 回家的路途,基於木屐仍然壞掉以及雙腳磨破的事實,洛迪.索爾最後還是讓綠谷出久抱著他、帶他回去。 雖然不想過度的依賴對方,但是在根本沒有第二選項的情況下,他也只能任由對方抱著他走回去。至於租來的服裝與木屐的賠償,則是留到隔天再處理。 「沒有那回事!不如說很高興能幫上洛迪的忙呢。」 「……是喔。」 對於綠谷出久那無自覺的話語,事到如今他早已習慣了。可就算習慣了,他也依舊會感到難為情。至少燥熱的雙頰與耳根子、還有頭頂冒著熱煙並躲起來的皮諾都擺明了他的害臊。 「煙火,很好看呢。」 「……嗯,是啊。」 習慣性地噘起下唇,洛迪.索爾回想起當時不停勸自己放棄、最後還是忍不住吐露真心的他,不由得感到莫名羞恥。但是他並沒有後悔向綠谷出久說出心聲,甚至慶幸當時的自己沒有完全放棄。 而眼前這名讓他放棄不了的英雄,更是撓癢著他內心的衝動。洛迪.索爾將手上的物品放在身上,稍微抬手環抱住綠谷出久的頸子。 「Deku。」 輕輕地,他在那軟嫩的臉蛋上烙下一吻。 「謝謝吶。」 勾起輕佻的笑靨,眼中的情感卻毫無虛假。飽含著他對綠谷出久的感謝與情意,就像那煙火下的內心澎湃一樣。 只不過―― 「洛、洛洛洛……洛迪——」 「噗、啊哈哈哈哈!」 對方那出乎意料般漲紅一張臉、並非以往的可靠而是滿滿慌亂的神情——欣賞那招架不了親暱舉動的驚慌失措,也是他的樂趣之一。 初次的日本祭典、第一次的煙火大會,和綠谷出久一同度過的、充滿著許多回憶的這一天,是他最難忘的一天。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