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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綠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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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快地穿梭於樹叢之間,葉片被風撩起的沙沙聲響被他拋在腦後,身後背著彎弓與一袋箭矢的橘髮少年跳躍在枝葉間,然後依照心情煞住了腳。
他扶著樹幹蹲下身子,翡翠的視線由上往下俯瞰著森林的面貌。 「唔嗯……」像在思考著什麼一般,他微微地歪歪嘴,俊俏的臉孔因這舉動而透出一點稚氣。一雙炯炯有神的綠眸遲疑地晃來晃去,最後瞇成漂亮的彎月狀、臉上漾起一抹無瑕的笑容,「哇哈哈哈哈!這裡是哪裡啊?難道我在美麗的妖精小姐帶路下迷路了嗎!」 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迷失方向一事,他只是一派輕鬆的跳下枝頭,一陣風甫地吹起,令原先熟睡的落葉嚇得跳起。他拍了拍沾上髮絲的葉片,臉上的笑容仍未散去。 「唔嗯――夕陽感覺快出來了,差不多快到集合的時間了吧?要是再不回去的話就又要挨罵了吶——」雙手叉腰,他又轉了轉頭看看四周,「那現在該怎麼辦呢――?嗯——嗯!那就由樹枝先生幫我帶路吧!」 自言自語著,他彎腰拾起一根樹枝,並輕輕地向前一拋。 深棕色的枝條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最後落在距眼前不遠的地上。 「往那邊嗎!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看著尖端所指的方向,也不管那方向究竟正不正確,他就這樣隨興地踏出了步伐――反倒說若是正確方向的話,對他來說才比較無趣呢。 套著長靴的腳步具節奏性地踩踏在有點濕漉的泥土上,他一邊把玩著手上的樹枝,一邊左看看右看看,欣賞著由大自然描繪而出的森林景色。 「哼、哼哼、哼――」 枝葉折斷的細微聲音與樹上的鳥鳴歌聲伴隨在周邊,舒服的氛圍令他也被吸引似地哼起了歌。 然而這股悠閒並沒有持續很久。 「嗯?」 突然的,僅踏出一半的腳步停留於原地。他頓了頓身子,在喉間發出困惑的單音。扭過頭轉了又轉,翠綠的眸子不安分的左看右看,像是注意力被什麼吸引而去。 好像有什麼聲音……? 即使在充滿著各種大自然音效的環境裡,他仍能從中聽到一點點瑣碎的端倪。 但或許是那聲音太過細微,讓他不確定的蹙起眉頭,面帶狐疑。 「……錯覺?」他咕噥。 ――不,不對。 內心裡浮出的否定促使他進一步的集中精神,想找出那個不協調的聲音究竟存在於何處。 「――在那裡!」 起步奔跑的聲音在尾聲落下的同時響起。橘髮少年扔下手裡的樹枝,朝著某個方向奔騰而去。綠眸在判斷出那古怪的聲音是什麼之後便凜冽起來,銳利的視線迅速掃過周圍,確認自己並沒有錯過亦或是發現不對勁。奔跑的同時,他的手不自覺地向身後探去,指尖搭上彎弓以便能及時使用。 在從事獵人一行已久的他,不可能辨認不出那破壞了森林裡優美協調的聲音。 那可是他早已聽慣的——猛獸的低吼聲啊。 儘管知道森林裡有著一兩種兇猛野獸是再普通不過的事,但他卻不想將之視而不見。也許是打獵的習慣導致他會下意識地動身前往危險的地方,可這並非最主要的原因。 因為除了野獸的低吼以外,他還聽見了一陣陣微弱的、屬於小動物的求救聲。 那是極其細微、幾乎沒辦法察覺到,卻明顯透露著求助的柔弱聲音。而既然他發現了,就更不可能棄之不顧。 這麼想著的橘髮少年仍未停下奔跑。凡是他腳步曾停留過一瞬,便會引起地上落葉的翩翩飛舞,本是柔順拂過的風變得銳利而刺痛,割過耳畔的呼嘯聲更像在撕裂著空氣。厲起的綠眸依然專注地直視著同樣的方向,儘管烙印在眼底的仍是不變的樹與葉,但聽力靈敏的他很清楚自己該前往何處。 然而,僅僅依靠奔跑似乎不太足夠。 他藉著奔馳的後座力用力蹬地躍起,一腳踢上樹幹、接著伸手抓住強壯的枝幹,再盪著身體向上一旋,靴跟輕巧地落在枝頭上。 所有的動作皆是一氣呵成,宛如俐落的流線一般靈活。 再度回到樹上的他又一蹬腳跟,藉由踩踏樹枝快速地穿梭在森林裡。比起跑步,在枝葉間跳躍移動還是相對快速。 「……!」 感受到野獸的低吼聲越來越近,他潛意識地壓低氣息。銳利的眼神迅速地掃過周圍,確定仍未碰上便繼續向前跳去。 直到看見不遠處一抹突兀的影子,橘髮少年便止住腳步。為了不讓自己被發現,他刻意停在離目標有些距離的樹枝上。 屏住呼吸壓下身子,他一手扶上樹幹,一手將彎弓緩緩抽出。視線的另一方是一匹體型偏大的黑狼向著一棵樹兇猛地發出低嗚,彷彿在等待著攻擊的時機。而那棵樹後也有著一抹不明顯的影子,雖然看不出那是什麼,但他聽得出那小動物的求助聲確實是從樹後傳來的。 轉了轉思緒後做出決定,他反手從弓袋中抽出兩支箭矢,便將其中一支搭上彎弓。 緊緊地掐住箭尾,延伸手臂將彎弓拉至最大,用箭端瞄向黑狼…… 抿了抿唇,他遲疑了下。旋即微妙地調整弓箭的角度,改指向黑狼腳邊的土地。 綠眸凜冽的瞇起,他屏住呼吸,等待著射箭的時機。 「——!」 野獸的吼聲昂揚而起,眼看黑狼就要朝獵物逼近,掐著箭尾的手指便驟然放開,弓箭撕裂空氣引起尖嘯的聲音穿過樹叢,「篤!」地一聲插在野獸的腳邊。 黑狼繃直的警戒被這突然出現的攻擊嚇得慌亂陣腳,亂了方寸的狼左盼右盼地,似是想找尋弓箭射來的方向。見狀,少年迅速地將第二支箭搭上彎弓並毫不猶豫地放出,銳利的流線嗖地劃過黑狼的頭頂,硬生生地插在一旁的枝幹上。 從不曉何處發出的箭矢令黑狼混亂的跳來跳去,低吼頓時轉變成散亂不齊的聲音。遠處的他仔細觀察著黑狼的舉動,一手猶疑地探向弓袋,若是牠還執著在樹後的獵物而不離開,那麼第三支箭就會落在野獸的面前。 所幸在尚未知道射箭的人身在何處的情況下,黑狼也不敢再輕舉妄動,沒有直接鎖定牠的身軀就表示仍有讓牠活命的打算,懂得生存之道的黑狼自然是轉向逃跑。 見著野獸的離開,橘髮少年頓時鬆下口氣。確定周圍不再有其他的威脅,他便放開掐著箭尾的指尖,起身跳下枝葉,兩腳不聲不響地落在地面。 他小跑步朝方才黑狼鎖定的樹木前去。為了怕隨時會有什麼突發狀況,他並沒有放鬆警戒——仍握於掌中的彎弓就是最好的證明。 於樹前站定了腳,他沒有直接往樹後探去。原因是怕他突然的舉動會驚嚇到對方——畢竟小動物都是敏感又纖細的,若是無故出現反而會造成牠更大的恐懼。所以他必須先釋出他的善意、讓那哆嗦的小傢伙放下戒心。 因此他蹲下了身,向著那抹影子露出微笑。 「剛才那位可怕的野狼先生,已經離開了哦。」他輕聲地說道,以往颯爽的嗓音較為柔和。「所以不用感到害怕了唷,吶?」 他一邊聽著從樹後傳來的細小嚶嚀,一邊繼續柔聲說著,「在那麼危險的情況下,很害怕吧?但是現在已經沒事了哦。」 盡量以溫和的語氣想讓對方心安,然而那微弱的嗚咽聽上去雖然有稍微放心的感覺,但卻仍未停止發出求助的聲音。 實在不解的橘髮少年困惑地垂下眉梢,歪歪頭決定向前悄悄探去—-- 一瞧見樹後的景象,那雙好奇的綠瞳便驟然收縮。 映入眼裡的除了瑟瑟發抖的小白兔以外,還有著一名穿著奇特的灰髮少年靠坐在地。少年身上僅包裹著薄薄的布料、上半身甚至有半邊是裸露在外,內側有些散亂的繃帶暴露在外,肩前裸露的皮膚及兩眼附近皆爬著深藍色的奇異圖紋,捲曲的灰髮在風的吹拂下飄動了幾下,如藍寶石般的眼眸鑲在皎潔的臉孔上。配上森林的綠蔭,可說是一幅十分唯美的畫面——前提是少年的臉色並不是慘白的情況下。 在傻愣於原地幾秒後,橘髮少年便發現對方的臉色明顯不是很好,且額角佈滿了薄汗,呼吸也不太順暢的樣子,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由於方才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突然回神也不曉得該如何開口,所以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先吐出兩個字,後面卻不知該怎麼接下去。在拖著聲音的同時思考接話的詞語,綠眸下意識地飄向別的方向,尷尬纏繞全身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直到他的視線落到自己腳邊,他才猛然反應了過來。 「你的腳——」 「不准碰。」低沉的嗓音霍地打斷他的話,一抬眼便能看見那雙漂亮的藍眸正充滿警戒地瞪視著他。「你和那些破壞森林平衡的人類是同一伙的,對吧?雖然服裝不一樣,但這點我還是能辨認出來的——更何況你手上還拿著那種危害生命的東西。」 「虛假的關心就不必了——離開這座森林才是你需要做的,腳上的傷我自己會處理。」 盯著他的藍眸一點溫度也沒有,甚至還浮現著赤裸裸的厭惡,毫不掩飾。 見狀,橘髮少年自然是能理解對方這麼說的原因,但是——看到對方腳上被烙下不淺的、甚至還正在流著血的爪痕,他可不想置之不理。 綠眸斂了下來。他放下彎弓,往灰髮少年的方向伸出手,「嗯,我知道的,本來我一直以來的行為都是對森林的褻瀆,破壞森林的生態與和平,我們獵人就是這麼傷害著你們的。」 「但是啊——」 他伸手輕輕地往少年的胸懷——亦或著該說正蜷縮在少年懷裡,瑟瑟哆嗦著的小動物探去。 「等、你想做什麼……!」 灰髮少年慌張地想退身躲避,但在腳受著傷的情況下,他根本無從逃開,懷抱著白兔的手又來不及騰出阻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指尖輕觸上白兔的小小頭顱。 原本還害怕地發著抖的小動物被他輕輕撫摸幾下後,那顫抖的小身軀便逐漸冷靜了下來,最後甚至自己脫離保護牠的雙臂,主動蹭上他的掌心。見狀,灰髮少年的神情轉而驚愕。 抱過白兔的橘髮少年低頭輕撫著雪白的背後,斂下的眼眸先是盯著白兔看,接著挑起視線望著他,臉上的溫和笑靨並未退去,「但是啊,這個小傢伙可是非常擔心你哦?明明牠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卻還是很害怕很害怕的發出求救的聲音,既然不是為了牠自己,那麼不就是為了因為保護牠而受傷的你嗎?」 「你看,牠很擔心你啊。」 橘髮少年將白兔放到自己的腿上,便瞧見白兔依慰在他腿上,圓潤的小小眼珠子莫不是緊盯著灰髮少年腳上的傷,陣陣嚶嚀便再度傳出。 「……」 「所以啊——讓我幫你處理傷口吧?如果拖晚了可是會變得更嚴重哦!」 「……」灰髮少年沉默著,明顯動搖的藍眸直勾勾地盯著白兔半晌,最後妥協地移開目光,「……隨便你吧。」 聽見對方彆扭的回答,橘髮少年頓時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嗯!那等下會有點刺痛,你稍微忍耐一下哦!」 「……啊啊。」灰髮少年應了聲,雖然起初的警戒並未完全放下,但從靠上樹幹的舉動便能感受到他沒有像最開始那樣對他充滿厭惡了。 將小白兔抱下,橘髮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從腰包中掏出幾罐小瓶子及包紮用的繃帶後,便輕輕地執起灰髮少年的腳,開始為傷口消毒再上藥。期間能時不時地聽見對方因為刺痛而發出的低呼聲,為了紓緩疼痛及分散對方的注意力,他會隨意地和他聊幾句。 「你一直都是在這裡生活著嗎?」 「……是啊,嚴格來說這座森林可以算是我的家吧。」 而灰髮少年也會配合的回答他或附和他,儘管語氣猶存著一點遲疑與彆扭。 「嗯——是這樣啊!那你一定對這裡的路線很了解囉!」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怎麼,難道你迷路了嗎?」 「才沒有迷路!我可是照著妖精小姐跟樹枝先生的指示在移動的!就算他們所說的不是正確的路,卻也給予我很多不同的體驗哦!」 「啊……不過時間也已經不早了,要是不趕快回去的話可是會很頭疼的,所以你能告訴我怎麼出去——唔嗯,不對,還是不要好了!」 「什麼啊?真搞不懂,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嗯——唔——啊!不然提示我一個方向好了?」 「……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哇哈哈哈!你也是個有趣的傢伙哦!最喜歡你了!」 「你是不是搞錯了『喜歡』這兩字的定義啊?」 「唔嗯?沒有吧!我只是因為想講所以才講的哦!」 在聊天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就快結束包紮的動作,他將繃帶纏繞到最後一圈後並做好固定,確認包紮完成後便輕輕地放下他的腳,「嗯!這樣就行了!」 「……謝了。」聽見他的話後才發現傷口已經處理完畢,灰髮少年看著被包紮完整的傷口,低聲向他道了聲謝。 「不客氣不客氣!如果能早點恢復就好了!」橘髮少年爽朗地笑了笑,接著按著膝蓋站起身,同時撈起彎弓與弓袋,「那我差不多也要離開這裡了,需要帶你回自己家休息之類的嗎?」 「不必——我在這裡休息一下就能自己回去了,你趕快離開吧。」說著,少年朝某個方向指出手,「你往那邊就能看到出森林的路了。」 「哦哦!是這樣啊!謝謝啊!……呃……」 「……瀨名泉。」 「啊啊,原來叫セナ啊!謝啦、セナ!」咧出一口白牙,橘髮少年瞇起雙眸,漾起開朗的笑靨,「我叫レオ!是從西方國度來的哦!」 「我可沒問你啊——?……不過會姑且記得一下吧。」 「嘿嘿,真是不坦率耶你?」笑了笑,他無視對方質疑的聲音,逕自攀上樹幹、盪到樹枝上頭,「我改天會再來的!到時候還能見到你嗎?セナ!」 「……隨便你。」 他又再度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然而即便是這樣模糊的回應,卻還是令少年開心地笑了。 「那、再見啦!」 「啊啊,再見——」 橘髮少年旋過身,腳跟一蹬便往別的樹枝上躍去,掠過樹葉引起的沙沙聲響此起彼落,不一會兒,便不再看見那靈活的身影了。 若是他稍作一點遲疑的朝方才的方向回過頭,他就會發現—-- 原是倚靠在樹幹邊的灰髮少年已然不見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閃爍著銀白光澤、身上還繞著幾圈繃帶的蛇攀附在樹上。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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