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ter Chris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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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入黑暗的朦朧中,隱約聽見了腳步聲。忽近忽遠地,刻意放輕的聲音在身後步著沉穩的旋律。
不由自主地在意起那道腳步聲,原本陷入睡眠的意識就像被釣起的小魚一般,逐漸浮上表層。一直閉著的眼瞼顫了顫,他在一片黑暗中睜開了惺忪的雙眼。 對於昏睡前的記憶沒有任何頭緒,完全忘記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他迷濛地抬起了頭,感受到雙臂嚴重的僵硬與痠痛感才意識到自己趴在桌子上。 「……唔。」 動了動疼痛的關節,他發出小小的低鳴。在不知不覺間習慣了黑暗的雙眸環繞著四周,隨著周圍的景色映入眼底,這才逐漸回想起陷入昏迷前發生的種種事情。 他想起來了,當他和虎杖悠仁、釘崎野薔薇結束了祓除詛咒的任務後,天色也已經降下了昏黃,回到高專之後更是被黑夜吃下了天空的色澤。 本打算洗完熱水澡後直接就寢休息,結束這疲勞的一整天,殊不知當他洗完熱呼呼的澡之後,在回房的途中被自己的恩師逮到,硬是被拖到宿舍的客廳——當然,其他兩個人以及二年級的學長姐也在現場,所有人都將自己埋入暖爐桌底下,在冷天中享受暖爐桌的溫暖。 就像是在等待最後一人,當他一到場,較不畏冷的虎杖悠仁立刻奔向廚房,將冰箱裡早已準備好的蛋糕端上桌,而釘崎野薔薇則是隨手打開裝飾燈的開關,讓擺放在客廳一角的聖誕樹亮起繽紛的色彩。 『難得的聖誕節,當然得開個派對歡樂一波囉!』 在他懵懂地坐到虎杖悠仁身旁,五條悟便興致高昂地打開了他珍藏的香檳——當然,學生的他們是不能飲用的,因此他們喝的是販賣機買來的飲料。 他還記得,在五條悟的鬧騰下,派對變得異常熱鬧,也相當吵鬧,但畢竟是難得的節慶,他也沒有厭煩得想離席。只是在吃著蛋糕及其他點心的同時,享受著難能可貴的時光。 不曉得過了多久,或許是太過於鬧騰,也可能是時間晚了,又或者是窩在暖爐桌過於舒服,一整天下來的疲勞逐漸侵蝕著他的意識,在不知不覺中,他似乎趴在桌上睡著了——直到現在。 迷濛的思緒總算清晰,伏黑惠打了個呵欠,揉了揉尚顯睏倦的雙眸。下意識地想找尋自己的手機查看時間。意識到身旁同樣也累得就地睡著的其他人,他刻意放輕所有舉動,就在這時,方才輕緩的腳步聲再度響起,引起他的注意力。 「……虎杖?」 他放輕聲音呼喚道。正巧拿著毯子回來的虎杖悠仁也發現了睡醒的他。 「噢,伏黑你醒啦?」 他點了點頭,默默地看著對方將手上的毯子蓋在熟睡的釘崎野薔薇及學長姊身上。循著這些舉動,他這才注意到,原本散亂不已的桌面也變得一乾二淨,彷彿先前的杯盤狼藉毫不存在一般。 「……你沒有睡嗎?」 雖然他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但是以對虎杖悠仁的瞭解,對方十之八九沒有休息,在大家昏睡過去後獨自一個人收拾的機率非常之高。 「嗯?有睡有睡,不過意外的精神還不錯,所以沒有睡很久。」 「……是嗎。」見虎杖悠仁確實挺有精神的樣子,伏黑惠也稍稍安心了些,「我也來幫忙吧。」 「誒?啊……但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白天再處理也沒關係……」 「……」 剛準備起身的伏黑惠愣了半晌,旋即感到一陣尷尬地皺緊眉頭。畢竟他不喜歡欠誰人情,但是想幫忙卻已經沒事可做,讓他怎麼都無法釋懷。 儘管在一片黑暗之中,虎杖悠仁也能敏銳地從那陣沉默中隱約猜到他的反應,也正因為如此,方才的話才顯得有些吞吐。 「嗯——不然廚房的那些東西,早上一起清理?」 「……好。」 對著他提出的折衷條件頷首同意,伏黑惠還是從暖爐桌之中鑽出了身,被溫差冷到哆嗦了下,連忙抓起一旁多出來的毯子披在身上。 「伏黑,不再睡一下嗎?」 「不用,已經醒了。」 「這樣啊。」幫熟睡的其他人都蓋上柔軟的毛毯,虎杖悠仁放輕腳步來到他的面前,輕聲地說,「那,要不要陪我出去一趟?其實我肚子有點餓了,想去便利商店買點東西吃。」 「……順便,也想跟伏黑聊聊天。就我們兩個。」 抓著毛毯的冰冷指尖被帶有溫度的手指包覆,額頭與額頭輕輕相碰,在黑暗之中與那雙薄茶色對上視線,虎杖悠仁低聲地說。 「……」 感受到一股燥熱跟著爬升,甚至連耳朵都染上些許溫度,伏黑惠不著痕跡地歛下雙眸,隱約慶幸著此刻身處黑暗。 「……我知道了,稍微等我回房間穿個外套。」 「誒嘿嘿,太好了!我也要去拿件外套來穿——」 就像撒嬌成功的孩童般,虎杖悠仁憨厚地顫動笑聲,輕巧地往他的唇瓣落下一吻。伏黑惠則是五味雜陳地嘆了口氣,深知自己對他實在太過寵溺。 正是因為清楚,才拿他沒轍。 各自回到房間後穿上較厚的外套,伏黑惠特地拿出在生日時收到的圍巾,將其圍在脖子上,柔軟的圍巾頓時在體溫的浸染下變得暖和。 「……!」 當他走出房間時,正巧虎杖悠仁也打開了房門。對方看向他的視線驀地落在他圍著的圍巾上,從那略微訝然的反應中感受到他的驚喜,使得他不禁感到得意,輕巧地勾起了嘴角。 「唔喔,外面果然很冷啊——剛才宿舍太溫暖了,沒想到溫差這麼大!」 「……要先去跑個幾圈暖暖身嗎?」 「誒、你是說跑操場嗎?現在是深夜喔伏黑同學?」 「沒人說深夜不能跑操場吧。」 「……你是認真的嗎?」 「誰知道呢。你真的要去我也不會阻止你。」 「……我希望你能阻止我……」 「……說的也是,要在大半夜等你跑完操場也很浪費時間,勉為其難阻止你。」 「咦,如果我真的去跑了,你會等我是嗎?」 「……」 「說點什麼嘛伏黑同學——」 「吵死了。」 朝旁睨了眼身旁的交往對象,他裝作沒看見對方得逞的得意笑靨,只是冷哼了一聲,賭氣似地加快了腳步。 走在毫無人煙的道路上,虎杖悠仁與伏黑惠牽著彼此的掌心,在前往便利商店的途中說著毫無意義的對話。 恍如嘆息般呼出長長的氣息,觸碰到冷空氣凝結而成的白霧飄散在眼前。伏黑惠的目光遙望向天空,深邃的黑夜裡點綴著璀璨的星河,在他的眼底閃閃發亮。 「伏黑,今天開心嗎?」 「你是指那個像胡鬧一樣的派對?」 「……這要是被五條老師聽到,他會很難過吧。」雖然知道伏黑惠的口癖,他還是不免吐槽了句。 「嗯,因為是聖誕節嘛。」 虎杖悠仁重新漾起笑靨。畢竟不論如何,他還是想知道他的回答。 「……真要說的話,是挺開心的。」 將那抹笑容收進眼底,伏黑惠短促地吐出呼息,儘管仍舊面不改色,虎杖悠仁依然能從他的話中感覺到稍稍的笑意。 「都是因為某個傢伙前幾天幫我大肆慶祝了生日,害我越來越能融入那種氣氛了。」不經意地收緊牽起的手,伏黑惠的語調仍顯平淡。略帶笑意的雙眸飄向了他,嘴角無意間勾起淺淺的笑靨,「你可要負責啊,虎杖。」 「……!」 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直接,虎杖悠仁瞪大了雙眸,臉上泛起的紅潤不知是因為天氣寒冷,亦或是那句過於衝擊的話語所致。 「那個,實在是有點犯規了,伏黑……」 「就算這樣你也還是喜歡,不是嗎。」 「是沒錯啦……!」 「那就沒問題了。」 泰然自若地說著,伏黑惠揚起了嘴角。這一次,是他確實展現在他眼前——僅屬於虎杖悠仁才能見到的笑容。 那是足以讓對方的內心波濤洶湧的笑靨。 「……總覺得伏黑心情很好。」 「不好嗎?」 「怎麼會,當然很好!只是,我猜不到原因……」 虎杖悠仁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覺得自己說出的那句話讓自己顯得很小孩子氣。聽聞,伏黑惠頓時板起雙眼,實在受不了對方有時會有的遲鈍。 「你有的時候,真的是個笨蛋啊。」 「什、真失禮!好歹我也能多少知道伏黑的情緒——」 牢騷的話語遭到打斷,虎杖悠仁驚愕地眨了眨眼,薄茶色的雙眸愣怔地看著湊上前、用雙唇堵住他的伏黑惠。 「……既然如此,就試著猜猜看吧,猜我喜歡你到什麼程度。」 結束親吻稍稍退開,他輕輕一笑,白皙的面龐也和他一樣,染著紅潤的色澤。 僅只是因為那一句話,就讓虎杖悠仁思緒呈現一片空白,只能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燥熱的溫度頓時湧上,彷彿要將腦袋燒壞一般,令他不由得抹了把臉。 「……總覺得,不用跑操場就很熱了,伏黑同學……」 「那就好。趕緊買一買回去了。」 「今晚能去你房間睡嗎……」 「只是睡覺的話,可以。」 「伏黑——」 遙望著高掛在天上的璀燦星河,翡翠般的雙眸極其自然地,落在了身旁的他身上,再落到他們之間牽緊的雙手。 確實,比起面對不平等的現實,比起每天對付的負面詛咒,他現在的心情的確比以往要好上許多。 而這和聖誕節、派對什麼的,都沒有關係。 只是在寂靜又寒冷的夜晚裡,仍然能待在虎杖悠仁的身旁,透過觸碰感受到傳遞而來的溫度ーー 對他來說,就是足夠的幸福了。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