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sid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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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遠行的包袱、拖著疲憊的身軀,他循著記憶中的路線來到了熟悉的公寓門前,用戀人為他打的第二副鑰匙轉開了門鎖。 遙望著身後的天色,這時候的日本已經是夜幕深沉的時間點了。回想起從遙遠的另一端啟程的時候,當時的天空也是漫天黑夜的景色。 進到與戀人同住的公寓,用開啟的燈光驅趕房內一片的漆黑。以往在這個時間,對方都會前來迎接他,但今天似乎相當繁忙的樣子,他也有些見怪不怪了。將行李放在客廳,簡單地到浴室沖去一身疲倦,洛迪.索爾擦著一頭濕潤回到沙發上,這才發現手機螢幕上跳出的訊息。 那是來自綠谷出久的訊息。 ——你已經到了嗎? ——我要準備回去了。 他輕笑了一聲。 明明早在這之前就告訴過他今天會晚歸一事,對方卻仍會在這時候向他一一報備,窩心的舉動觸動他內心的弦,讓他不由自主地揚起笑。 沒有發現自己眼裡的笑意多了一分寵溺,洛迪.索爾敲著觸控鍵盤,俐落地給予對方回覆的訊息。 ——我到了。 ——辛苦啦。 最後,再送出一張寫著「Wait for you」文字的鳥兒貼圖,洛迪.索爾看也不看是否顯示了已讀的標示,將手機螢幕關上、起身走向這個家的廚房。 當他打算察看冰箱、思考是否要替對方準備宵夜時,一直有些昏昏欲睡的皮諾拍了拍翅膀,落在了放在桌上的手機旁。與看上去仍有餘裕的洛迪.索爾不同,牠似乎有些在意是否會收到回覆,因而躁動地鳴叫了幾聲。 苦笑地看著自己的搭檔,洛迪.索爾沒有多說什麼。 鑰匙旋開門鎖的聲音,在他陷入思考的時候響起了。 接著,是掀開門扉後,向他報備歸來的話語。 「我回來了……」 伴隨著沉重腳步前來的,是滿臉寫著疲倦的綠谷出久。 「歡迎回來,Deku。」 雖說自己也才回到這個住處沒有多久,但畢竟是上前迎接對方的歸來,應該沒關係吧?腦海的一隅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洛迪.索爾敞開雙臂給予綠谷出久一個大大的擁抱,而皮諾則喜形於色地飛到那墨綠色的頭上,蹭著腦袋慰勞他的辛勞。 「看來今天一整天也努力了一番呢,Hero。辛苦啦。」 環抱著那厚實的身軀,洛迪.索爾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後背,試著撫慰他的疲勞。而坦率接受擁抱的綠谷出久則將臉埋入他的肩頸處,稍顯遲緩地搖了搖頭。 「只要能幫助到遭遇困難的人,那就足夠了。」 疲憊的語中帶著笑意,即使自己一身疲累也樂意之至——那份貫徹到底的信念,從多年前的相遇起就沒有動搖過。 洛迪.索爾忍不住勾起嘴角。 類似這樣的對話早已在兩人之間數也數不清地重複過,他也曾因此向對方說教了好幾次、希望對方能多為自己著想一些。經過了時間的推移,儘管這番對話依舊沒有改變,但,至少綠谷出久會向他撒嬌了。 光是這一點變化,對洛迪.索爾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既然如此,那就幫我一個忙吧,Deku。」 「嗯?嗯。什麼事?」 從疲累之中緩緩抬起頭,綠谷出久揚起笑容,即使在身心俱疲的狀態下還是不忘那希望使人安心的笑靨。看著那抹笑,洛迪.索爾也受到牽動一般地勾起了笑容。 「先去洗個熱水澡吧。」 他拍了拍英雄的腦袋,就像在哄即使天黑也想繼續玩樂的小孩一樣。 ✾ ✾ ✾ 看著住處的冰箱與櫥櫃,洛迪.索爾相當地煩惱。 由於自己的工作性質,他能夠長時間待在這個居所的機會並不多。大多數使用這個空間的,是某個剛被他推入浴室、正疲累地沖著熱水澡的職業英雄。 當然,就連食糧方面也是以對方的需求居多。 作為職業英雄,為了保持隨時都能出動的狀態,平常的飲食都是以能夠快速且方便食用的食物為主;就算是過了值勤時間,以那驚人的工作量,即使拖著疲憊的身軀順利回到家,也早已無力準備飯菜了。 因此,這個家的冰箱裡充滿著大量的能量補充果凍包、營養能量棒,以及估計是假日提前買好的超商微波食品,還有一些以備不時之需的提神飲料。至於櫥櫃裡,則是放滿了加熱即可食用的調理包與罐頭。 眼前的情景讓洛迪.索爾近乎無語地吐出了嘆息。 基於自己本身就會下廚、而綠谷出久幾乎沒有能進廚房的空閒時間,所以在這個住處裡,料理的部分大多都是由洛迪.索爾在負責。只不過——看著面前這些不是能量補給品、微波食品,就是調理包的儲備糧食,洛迪.索爾深感苦惱地皺起一張臉。 當這個家裡只有綠谷出久一個人的時候,他的飲食就十分的混亂及隨興,基本上只要求短時間內快速吸收能量的效率。洛迪.索爾深知這一點,因此只要是他在日本的期間,他都會盡可能地給予對方能吸收營養的均衡飲食。 而眼前的這一幕情景,無疑是在告訴他:「想做料理就從採購食材開始吧。」 然而洛迪.索爾也是剛結束長途航班的飛行,即使不及綠谷出久那樣的程度,但也同樣地積累了不少的疲憊。在這樣的狀態下、此刻又是深夜時分,他可沒有再踏足出戶的意願。 「嗯……——」 跟著一臉若有所思的皮諾一同游移著視線,他們盯著櫥櫃裡的米袋端詳半晌,最後互相對上了目光。見拍振翅膀的小小夥伴鳴叫地點了點頭,洛迪.索爾也打定了主意,將那尚未過期的米袋搬了出來。 可用的食材不多、自己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出門——既然這樣,那就降低料理的複雜度吧。簡單點、單純點。何況現在的綠谷出久也處於筋疲力盡的狀態,能輕鬆食用的食物也比較不會帶給對方負擔。 這麼想著,他有些愉快地勾起笑容。跟著搭檔的歌聲鳥鳴輕輕搖擺身子,將洗好的米淹上適當的水量並放入電鍋中蒸煮,接著拿出一個鮭魚罐頭與醃漬的梅子乾——那是他上次離開日本之前醃的。做法是綠谷引子教他的——將其夾取適量並切成剛好的大小。 在洛迪.索爾等待電鍋跳起的時候,他聽見了浴室門掀開的聲音。探頭一瞧,踩著悠悠腳步走來的綠谷出久看上去還是藏不住疲累,但沖過熱水澡之後,明顯比回來時的狼狽清爽許多。 「洛迪,在做宵夜嗎?」 「噢,對啊。想簡單捏幾個飯糰。要吃嗎?Deku。」 「……嗯,好啊。我也有點餓了。」 「晚餐又隨便吃了?」 「今天的突發事件比較多……」 那僵硬轉移話題的舉動讓他忍俊不禁,噗哧一聲地笑了出來。連同一旁的皮諾也壓不住笑聲。 「知道啦,那你就先當個乖孩子坐著等吧。很快就好了。」 指指餐桌示意他先去坐著,洛迪.索爾小心翼翼地從跳起的電鍋拿出冒熱煙的內鍋,用飯匙稍微翻攪了下裡頭的米飯。正當他挽起袖子準備舀起米飯,本應該去餐桌前待著的綠谷出久卻湊到他的身旁,作勢要與他一起。 「……去坐著休息吧。硬撐可不帥喔,愛逞強的Hero。」 然而對方卻搖了搖頭。即使神色明顯帶著疲倦,他也依舊揚著笑靨。 「洛迪也很累了不是嗎?明明你還撐著,我又怎麼可能自己先去休息呢?」 「……」 洛迪.索爾緘默了。原本打算說出的、要對方去休息的話語,在綠谷出久的一句話之後,便全部被吞了回去。 那不經意的貼心,無論過了多久都難以招架。 「……是喔。」 「嗯。」 無視那爬上耳根子的燥熱,洛迪.索爾極力擺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態度。而自己的搭檔早已拍著翅膀鑽入圍裙口袋一事,自然也被他刻意忽略了。 雖然,那明顯浮上臉龐的紅暈也早已出賣了他。 用手肘撞了下對方,卻反而聽見一旁的隱隱竊笑聲。洛迪.索爾咂了咂嘴,決定待會在飯糰裡塞入一整顆醃梅乾,作為他的小小報復。 他們肩併著肩,一同在廚房裡準備彼此的宵夜。 畢竟兩人都處於疲憊的狀態,準備的份量自然沒有很多。在餐桌前向彼此互道開動,洛迪.索爾拿起那捏得歪歪扭扭的鮭魚飯糰,而綠谷出久則拿起形狀十分漂亮的梅子飯糰。熱騰騰的飯香與餡料的味道在口中散開,滿足著他們的食慾,以及今天一整天的辛勞。 兩三下地吃完了宵夜,飽足感使得睏倦再一次地湧上。看著已經有些在打盹的綠谷出久,洛迪.索爾輕輕地偷笑了聲——明明數分鐘前還因為整顆梅子的酸澀而皺起一張臉,現在卻彷彿那是曇花一現般,十分放鬆地洩漏著疲倦。 悄聲地將空盤端回廚房,洛迪.索爾不著痕跡地打了個呵欠。雖然此刻的他很想把空盤放著、留到明天睡醒再連同早餐的餐具一同清洗,但是,他同樣地也沒辦法容忍事情只做一半的自己。 「……啊。」 好奇地察看在餐桌前的綠谷出久,他小小地驚呼了一聲。原本想著先讓對方回房間休息,沒想到當他探出頭時,方才還在打盹的英雄已經趴在桌上,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了。 拿對方沒轍地無奈一笑,洛迪.索爾放輕步伐走向客廳,而皮諾則拍著翅膀率先飛向沙發,替他叼起沙發上的小薄毯。 接過搭擋叼來的薄毯子,將其輕輕蓋在綠谷出久平穩起伏的背上。也許是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麼披上身子,引起了對方些許含糊的聲音,但最後還是敵不過睏倦地吐出熟睡的呼息。 英雄也是有敵不過的天敵呢。 悄悄地輕笑一聲,洛迪.索爾動作輕柔地輕撫那稍顯稚嫩的臉龐,而皮諾則輕巧地落在墨綠色的腦袋上,細聲鳴叫地給予他一吻。 「辛苦了吶,Hero。」 輕得不可思議的聲音,連同吻上額頭的親吻一同落下。 看著那張熟睡的臉龐,好似又湧上了些許動力。想著待會再來叫醒對方——畢竟趴著睡覺容易肩頸僵硬,還是回床上睡比較舒服吧——洛迪.索爾再度挽起袖子,回到廚房將那些堆積的碗盤洗淨。 為了避免吵醒綠谷出久,他的一切舉動都是刻意放輕。因此當洛迪.索爾將最後一個盤子放回櫥櫃時,已經過了預想的兩倍時間。 解下圍裙回到餐桌前,對方那仍趴在餐桌上安穩熟睡的模樣讓他安心地鬆了口氣。洛迪.索爾輕輕戳了下軟嫩的臉龐,聽見那蠕動唇瓣的含糊囈語,他悄聲地寵溺一笑,突然間,他不想叫醒對方了。 默默地在對方的身旁坐下,洛迪.索爾也趴在了桌上,靜靜地端詳綠谷出久那熟睡的臉龐。 由於彼此的工作性質,導致他們的日常生活經常會錯過彼此。能夠像這樣看著對方睡臉的機會,又是少之又少。 就像嚐到甜頭的小孩一樣,洛迪.索爾的笑容染上喜孜孜的色彩。 那天天在外頭幫助他人、救助他人的帥氣英雄,那時常在他的面前有些笨拙而努力向上的戀人——綠谷出久那完全鬆懈的模樣,總是會勾起他的憐愛之情。 深夜的寧靜讓時間的流動變得遲緩,秒針走動的聲響就像節奏規律的搖籃曲。洛迪.索爾輕緩地打了個呵欠。眼皮在睏倦的侵蝕下逐漸沉重,一旁的鳥兒也昏昏欲睡地頓著腦袋,差一點就要栽進那墨綠色的髮絲之間。 避免皮諾跌落吵醒對方,他用手心將搭檔的小小身軀捧起,帶回自己的身邊。 眼前的視界閃過一次又一次的黑,他知道自己快要沉入睡眠的懷抱。有些倔強地想再多看那軟綿綿的睡臉幾眼,殊不知在他這麼想的時候,意識已經因為打盹兒斷片了幾次。 最後,不知不覺之間、甚至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洛迪.索爾緩緩地,闔上了雙眼。 當意識急遽上浮的時候,是感受到有什麼蓋上後背的那一剎那。怔怔然地掀開朦朧的雙眸,沒有熄滅的燈光刺痛著眼珠,使他揪起眼低吟了一聲。 「唔……」 「啊,吵醒你了嗎?洛迪。」 揉了揉眼,一旁為他披上薄毯的綠谷出久話中帶著歉疚,深怕自己是影響他熟睡的罪魁禍首。然而洛迪.索爾也只是一邊打著呵欠地搖了搖頭。雖然他確實是被驚醒的,但光是趴在桌上睡著一事,本身就是個意外了。 瞥向牆上的時鐘,他似乎睡了十分鐘左右。而一旁的綠谷出久,粗估也睡了大約半小時的時間。 「……你不多睡一點嗎?Deku。」 「咦?」 綠谷出久愣了下,隨即立刻意會他的意思,「啊,嗯。畢竟要睡覺的話,果然還是床上比較舒服吧。」 我原本以為洛迪會叫醒我呢——捧起睡眼惺忪、打著呵欠的皮諾並輕輕撫摸,綠谷出久柔柔地笑著。 「……我看你睡得很香的樣子,一定叫不醒吧。」 「啊……那倒是……難以否認。」 「對吧?」 洛迪.索爾勾起得意的輕佻笑容,不打算說出自己是想偷看睡臉的小小私心。 「總不能放你一個人趴在這睡覺吧——」 「誒?可以啊。」 「……」 那自然而然的打岔讓洛迪.索爾皺起眉頭,朝那烙有紅印的額頭送上一記彈指。 「……我可不打算放你一個人。」 「……!」 綠谷出久的神情從吃痛到驚訝、領悟到驚喜,最後,一切的情緒都被染上紅暈的笑容溫柔地吞沒。 「這樣啊。」 「……嗯。」 那喜出望外的反應,反倒讓洛迪.索爾也跟著害臊了起來。皮諾更是害羞地鑽入綠谷出久的掌心之間,引起他的寵溺一笑。 「那,我們回房間睡覺吧,洛迪。」 「嗯,Deku。」 看見那抹笑靨,洛迪.索爾只能拿他沒轍地勾起嘴角,跟著對方站起身。 牽著執起他的手,他們走向屬於兩人的寢室,並一步步地熄上客廳的燈光。 「哇、肩膀好僵硬……!」 「誰教你要趴在桌上睡那麼久。」 「洛迪不會覺得僵硬嗎?」 「會啊。」 他們的說話聲逐漸遠去、回到屬於他們的小小空間。待振翅的聲音飛入門縫之中,門板才輕緩地闔上。 這個家中的最後一盞燈,熄滅了。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