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ret T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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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喜歡看書,尤其是需要推理的懸疑小說。
相比起青澀的純愛、天馬行空的奇幻、使人戰慄的恐怖,需要經由思考組織出謎題解答的故事更加吸引著他。 反覆咀嚼著那些以文字構築而成的一道道疑問,隨著持續閱讀而層層疊加使之更為複雜,自語句所拼湊出的謎題中思考其違和之處、卻反倒因此而浮現出更多無法想通的困惑,只能夠循著散步於文字中的線索向後窺看劇情,直至自己思索出假說的同時於故事尾端與真正的解答相對——這是他總在閱讀推理小說所有的樂趣。 面對全然的未知,他並沒有因為自己不成材的才能而急切想獲得答案,反而是傾向靜靜觀察周圍的變化,悄悄地從旁人無法察覺的細微之處竄入其中,一步一步的,將阻擋在眼前的謎題緩緩瓦解。 只不過,偶爾也會遇上即便他試圖去理解、卻仍然無法解開的結。 例如,人的感情。 「……咦?」 ✥ 維持趴在桌上的慵懶姿勢,在尚未結束的課堂中正大光明地拿出手機開始把玩,指尖快速地敲打著鍵盤,王馬小吉漾著一副蠢蠢欲動的表情,一邊在組織的群組中與部下們討論接下來的惡作劇行動。 就像是不怕教師斥訊一般,他甚至沒有將訊息跳出的通知聲響關閉,在上課中依然響起連綿不斷的提示音效,使得佇立於教室前方的老師頭痛不已,卻也勸阻不了——對王馬來說,這也是其中一個屬於日常的惡作劇行為。 然而不同於以往的是,總是會在他擾亂課堂秩序的途中出聲遏阻他的那個人,今天倒是沒有特別要搭理他的意思。王馬停下敲打著鍵盤的指尖,淺紫色的眼瞳從屏幕中抽離、改瞄向坐在一邊的最原終一。 從他的方向無法窺看到對方的神情,儘管看不見表情,他的擾亂都如此明顯了卻依然沒有引起對方的反應,怎麼說也很不平常。 「……」 從趴姿改直起身子倒躺於椅背,甚至將椅子前兩腳懸空,王馬饒富興味地凝視著最原的背影半晌,機靈的腦袋滑過幾絲想法,旋即又撈起手機、於屏幕上輸入文字。 這次,他將提示的音效降至靜音程度,似乎不打算讓聲響洩漏出去。 過了半晌,一道不是很響亮——至少是不會被前方老師聽見的音量——的震動聲自他目光觸及的位置傳了出來。 也許是太過突然,那道震動聲使得纖細的背影猛然一震,隨後趁著沒人發現時從抽屜中拿出手機一探究竟。他看見最原在滑開訊息後明顯鬆了口氣——又或者說是無奈嘆氣地垮下肩頭,少年並沒有往他的方向與他相視,而是在鍵盤上敲打出回覆的語句。 沒有洩漏出任何聲響的螢幕亮起了訊息的通知,毫不在意立刻已讀是否會嚇到對方的點開聊天介面,自另一端傳來的簡短回覆頓時倒映在眼底。 『怎麼了嗎,王馬君?』 『誒——小最原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嗎?太過分了吧,我可是很認真的在問你問題欸——』 『啊,難道是問題太難答覆嗎?抱歉抱歉,我以為小最原會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是思春期少年呢!果然這對超高校級的悶騷來說太高難度了嗎——』 『……』 當他打算接續對話的輸入文字,眼角餘光恰巧瞄見那雙金灰色停留在他身上,王馬彎了彎淺紫色的眸,狡黠的視線越過手機屏幕,落入最原的眼中。 被發現目光的他內心一驚,突如其來的對視使他剎那間動搖地差點下意識移開視線。彷彿能從那雙繞富興味的眼神裡聽見王馬的笑聲,最原感到沒轍的皺了皺眉,將視線轉開後又再度按上手機的螢幕按鍵。 『上課還是不要用手機比較好吧……』 『呢嘻嘻,說是這麼說,但小最原還是有好好的回訊息吶——』 『不是因為你突然傳訊息過來嗎……』 『欸——居然把錯推給我,小最原還真無情吶,明明你也有選擇無視的權力啊?』 『該不會其實你想收到的不是我的訊息?欸?不會吧?真的假的?這麼直接?』 『……我什麼都還沒說啊。』 在座位底下回覆著訊息,最原又嘆了口氣,似是對應付王馬的調侃感到疲勞,卻也沒有停止文字的輸入。 『所以到底有什麼事……?』 『哎呀?小最原是覺得跟我聊天很累嗎?呢嘻嘻,但我一點都不覺得累,所以能一直跟小最原聊下去哦——』 當輸入欄只出現「都說了」三個字,聊天對象的那一端又迅速彈出新的訊息令他不得不停下動作的指尖。 ——我喜歡你唷。 一聲響亮的撞擊轟然砸下,膝蓋撞上桌底的最原吃痛地揉了揉撞到的部位,他連忙苦笑著對上前擔心的同學們表示沒事後,細微的震動聲隨著一旁的竊笑響起,最原瞪著那跳出「反應真大」的訊息通知,扭頭朝王馬丟了一記眼刀。 然而對方絲毫沒有反省之意,只是以掌托著腮幫子,狡黠的紫色彎月直面他的視線,嘴角揚起歪斜的弧度,慵懶而又得意的咯咯笑著,見狀,最原只能認命的接受自己被耍了的事實,無奈的繼續延伸對話。 『突然說這個做什麼……』 『嗯——?沒事不能說嗎?我猜小最原肯定會不知不覺忘記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想時時刻刻的提醒你啊——不行嗎?生氣了?』 「……」 隱隱約約的,王馬似乎聽見了來自一旁的輕微嘆息。金灰色的眼眸緩緩歛下,修長的指頭在屏幕上游移著。 『我沒有生氣,而且就算不這麼做……我也不會忘記跟王馬君的關係。』 「……」 乍見跳出的回覆,王馬眨了眨雙眸,少見地淡去笑顏——儘管只有短短一瞬——隨即又加深了打轉於眼裡的笑意。 『嗒哈——也就是說小最原沒有在生氣囉?哎呀哎呀,這真是我沒想到的反應,所以我多講幾次也無所謂嘛——』 『也不是這個意思……』 『啊,不過小最原應該更喜歡我當面說吧?嗯嗯嗯,原來是在意這一點啊!什麼嘛——這種事情坦率的跟我說也沒關係啊——小最原真是不會撒嬌吶——』 『……』 丟了一張抹臉嘆氣的貼圖,最原又轉眼睨了他一眼,儘管知道他所送出的訊息有八成都是開玩笑,但其中也參雜著一部份的真實,使他無法將之當作完全的玩笑話。 正因為如此,才讓他更加煩惱該如何應對才是正確的。這也是王馬特別喜歡他的一點——即便是隨口的一句話,最原仍然會確實接收他亦真亦謊的話語,然後從中思考其真實性,而非無條件的避於門外。 其實無論最原的回應如何對他來說怎麼樣都無所謂,他只是無法自拔地沉浸於讓對方滿腦子思考著自己而做出的一切反應。 嘴角上勾的弧度加深了些,彎起的紫月毫無躲避的直對那雙金灰,未等最原用那連字裡行間都透出無奈的話語回覆訊息,他又再度敲打起屏幕上的按鍵。 『已經找到解決煩惱的方法了嗎?』 「——誒?」 與先前的對話毫無關聯的問題引起對方的驚呼脫口而出,最原直盯著顯示於螢幕當中的訊息,指尖僵著不曉得該如何動作,瞠圓的眼眸難以置信的轉向他的方向,似是那突來的問句感到意外。 「呢嘻嘻。」 早已料到這番反應的王馬則傾洩著如以往的獨特笑聲,沒有直面那從眼神裡透出的困惑。 然後,他又敲打起鍵盤輸入一串文字。 『要好好的拒絕對方唷,老好人的小偵探。』 當最原的聊天室跳出這則訊息之時,宣告課程結束同時也代表著放學的鐘聲此起彼落,將手機收回口袋的王馬又笑了聲,這一次不再是用單純的文字傳達言語。 「要在教室等你回來嗎?」 聞言,他便明白對方連他接下來要前往何處、做什麼都瞭若指掌。被打敗似地抹了把臉,最原大大的吐了口氣。 雖然很想知道王馬是何時得知情況,但思及就算問了估計也不會得到真正的回答,最原還是放棄追究,只能佩服王馬獲得情報的效率遠在他的想像之上。 「……不用了,王馬君先回去吧……」 「欸——怎麼這樣!小最原太無情了吧!這樣還算是我王馬小吉的人嗎!」 王馬不滿的懷抱雙臂,壓著聲音裝做任性的小孩子。而他的這番回答則讓最原抬手掩住面龐,同時又嘆聲氣,在轉變為夕霞的餘暉中能悄悄地看見隱約浮現於雙頰的淺紅色。 「所以說,要等也不是在這裡等啊。」 從指縫間微微鑽出的金灰色目光瞄向自始至終都看著他的王馬咧開燦爛的笑顏,那雙與他對視的淺紫色充盈著滿滿得意。 Fin. |